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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上（第1页）

当夜，景鸿在越国旧王宫内设宴款待庄蹻，二人在青铜灯盏下边饮边畅谈。

庄蹻入坐案前，环顾四周，见这王宫大殿气势恢宏，大为赞赏：“真不愧是昔日之吴国王宫哪，这宫殿足以与郢都王宫相媲美！”

景鸿笑道：“这可是吴王阖闾之宫殿哪，昔日阖闾选名山神材而建，命巧工雕琢，镂以白壁黄金，吴王曾高坐在这王宫之中称霸诸侯。只遗憾天降其灾，民虚国变，仅历阖闾、夫差两代君王，后吴国便被勾践所灭，沦为越国都城。勾践迁都至会稽城后，姑苏城变成一座陪都，虽然废弃，仍然从历史印记中透露出昔日吴国之霸气！”

庄蹻点评道：“国有四亡也，令求不出谓之灭，出而道阻谓之拥，下情求不上通谓之塞，下情上而道阻止谓之侵。亡吴国者，吴王也，非他国也，楚人何不引以为戒…”

谈话间，侍女已将酒菜摆满案台。

景鸿指指一道菜，边说边为庄蹻倒满酒：“将军，此乃太湖大龟，上等鲜货，特命厨子蒸来为将军下酒。”倒满两碗酒后，景鸿举碗而敬，“景鸿敬将军

一碗！”

庄蹻举碗回敬：“深夜叨扰，感谢景鸿兄。”

两碗咣当一碰，酒已饮尽。

景鸿疑惑道：“将军连夜至此，莫非大王要派兵攻打瓯越国了？”

庄蹻回道：“景鸿兄，实不相瞒。一月之前，秦军攻占巴、蜀、苴三国之地，秦国国力大增，已对楚国西境构成侧击之势。值此危难之期，瓯越王姒蹄图谋复国，暗中联络秦王，欲与秦王结盟，从东西两侧共同攻击楚国。因你表哥景翠将军负责北境边防，不能率兵南下，大王才命庄蹻率五千精兵潜入越地，以粉碎姒蹄之阴谋。为了不引起欧越国探子注意，我特将五千精兵化整为零，扮做十组商队，今夜，我只带来五百名骑兵，余部暂住广陵之地，十日后便可全部抵达姑苏城。景鸿兄务必令全城兵士严守机密，不可走漏风声。”

景鸿继续为庄蹻倒酒：“将军放心，下官定守机密。来，再干一碗酒。”

两人举碗相碰，酒过二巡。

景鸿又问庄蹻：“据下官所知，令寿堂大人乃越国人氏，将军也算半个越人了。这率兵伐越，岂不是同胞相残？生灵又要遭遇涂炭了！自从姒蹄受降分封

为欧余亭侯，这越国百姓自然也变成了大楚子民，只是民心未稳，恐战事一起，百姓揭竿而反哪！”

庄蹻回道：“家母出生于会稽山若耶溪畔，半生颠沛流离，已经数十载未归故里了。庄蹻此次并非为战祸而来，而是受王命来播撒王恩，以收服越人之心。常言道，人皆可为尧舜也。所以然者何？因人皆有仁义之心，人皆可行尧舜之仁义耳；人亦可行桀纣之事，人皆可为桀纣也。景鸿大人放心吧，君不争，则民无害也，欧越国不会再有生灵遭战火涂炭了！”

“君不争，则民无害。”景鸿复言道，“将军如此说，下官便放心了。”

两人推杯换盏，继续饮酒畅谈至深夜。

姑苏城东临太湖，昔日，周武王封泰伯于吴，吴王诸樊迁国都至太湖东侧。又经吴王诸樊、余祭、余昧、王僚四朝四十六年，吴王阖闾登基，得伍子胥扶持，称霸天下，在伍子胥主持下建造了阖闾大城，即姑苏城。其城形制重叠，外绕大城，内套两座小城，一座小城为宫城，一座小城为伍子胥城。大城周长五十余里，有陆门八道，水门八道，城中一横一纵辟有宽阔河道。城高且厚，河广且深，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古镇，城中通行工具多为小舟。

在大城与太湖相邻处有一座太湖酒庄，东倚胥山

，西眺太湖，为当年伍子胥别宫所改建，生意火爆，各色人物进进出出，是姑苏城内繁华之所，也是姑苏城内消息之海。

次日午间，庄蹻化身为游侠，与景鸿一起来到这座繁华的太湖酒庄。放眼望去，高悬的酒幌子迎风招展，酒客络绎不绝。

“大堂客已满，二位公子请上二楼雅座！”店小二将庄蹻与景鸿领到二楼，庄蹻选了一间靠窗的半封闭式雅阁坐下。所谓半封闭雅阁，即透过窗口一侧可眺望太湖风光，太湖之风掠窗徐徐吹来，透过回廊一侧可俯视大堂全貌，大堂之内所有酒客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公子，沽何酒？”店小二躬身而问。

“都有何酒？”庄蹻回问。

“公子是初次来酒庄吧，若问这太湖酒庄有何酒呀，不胜枚举。”店小二爽声一笑，屈指数道，“有太湖醉、竹叶青、若耶溪、六客堂、金盘露、临江月、蔷薇露、碧香、流香、金波、月波、蓬莱、齐酒、赵酒、楚酒、秦酒…”店小二一个劲儿数着，庄蹻只好打断他道：“好了好了，来坛若耶溪，两碟下酒菜。”

“好勒——”小二拖着长声转身离去了，片刻后

就送来一壶若耶溪与两碟下酒菜。

庄蹻与景鸿饮酒数巡，庄蹻好奇问道：“敢问景鸿大人，越人何以如此好酒耶？”

景鸿独饮一碗，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越国历来酒政宽松，饮酒历史悠久。当年越王勾践为了攻打吴国而报仇雪耻，曾投酒于江，兵士饮其江水而战气百倍，一举击败了吴国。而后越王对国人饮酒也没颁过禁令，因而国内饮酒成风，上升为国家层面之饮酒习俗便有祭祀之酒、誓师之酒、凯旋之酒、生育之酒、饯行之酒、宴享之酒等等。后越国败亡，但越人嗜酒之风依旧盛行，就拿这太湖酒庄来说，店中客常满，碗中酒不空哪。”

庄蹻举起一碗酒，爽声大笑：“如此说来，越人真豪爽也！来，为越王勾践投酒于江供众将士饮，干此一碗！”

两人举碗而饮，各赞其味。

此时，突然楼下大堂传来吵闹声，只听几位老汉在高声嚷嚷：“楚王昏庸，奸臣当道，我越国百姓不应该臣服于楚国，宁愿投靠秦国！”“秦人野蛮，秦军凶残，我越国百姓应当预谋复国！”“瓯越王姒蹄也好不到何处去，我两个儿子都被他抓去参军了，据说又要跟楚国开战了，这战事一爆发，生死未卜啊！

”“听说那欧阳伟更是凶残，瓯越王命他负责操练水师，常对兵士拳打脚踢，我儿子都快被打残废了。即便这父子二人真能复国，也只是复他王室贵族之国罢了！”“可不是，我等贫苦百姓，被谁统治都是统治，又何必在乎这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亡国不可怕，依老夫看啊，马上就要亡家了。”…

老汉们嚷到此处，只听“咔擦”一声巨响，一条酒桌长案瞬间被劈作两半，重重摔在地上。庄蹻转过头去细看时，只见一位穿着华丽的公子立在断案前，一手提着一个酒壶，一手握着一柄长剑，利剑直指其中一位老汉的脖子，略带醉意叱责道：“鱼肉百姓，竟敢胡言乱语，当心本公子割了尔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