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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悬棺葬母若溪行刺中（第1页）

仲秋祭月，古礼有之。日月崇拜是古代先民的原始信仰之一，虽然表现方式千差万别，但其实质基本是人们对自己无法理解进而恐惧敬畏之后的神圣化。在先人的观念中，日月是他们宇宙观中的两极，日月分别带代表着阳和阴，在时间上属于日和夜，在地里方位中代表东和西，在五行中属于火与水。日月正常运转是古人观念中宇宙和谐的保障，因此古人非常重视日月祭祀。

殷商时期人们将日月分别称为东母与西母，周代则依据日月的时间属性开始祭祀，且有“祭日于坛，祭月于坎，以别幽明”“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等规制。由于皇权王室对神权掌控森严，象征天地间的阴阳大神一般只有皇家王族才能与之沟通，借以统治国家江山，相关的祭祀活动也就成了皇家王族专有的祭祀活动，普通民众没资格参与。

今年仲秋，楚怀王在郢都举行了盛大的祭月大典。

祭月坛设在郢都西郊，皓月之下，能看见月坛坛面及坛外矮墙墉顶皆为白色琉璃砖，坛外设有对称棂星门，并附有祭服殿、祭器库、乐器库、神库、宰牲亭以及钟楼、坛墙、坛门、坛街、牌楼等，构成一个规

模宏大的祭祀场地。

酉时三刻，皓月当空，楚怀王身穿月白色祭服，头戴王冠，缓步登上祭月坛。坛顶向东方向设置夜明神座专案，设配位北斗七星，案上摆着犊羊豕各一，登铡各一，簠簋各二，金爵、酒樽、酒盏等。文臣、武将统一穿月白色礼服，分左右两班排列在祭月坛下。文臣手持山雉尾羽，以示王者文治；武将一手持盾一手持斧，以示王者武功。文臣武将外围，围着层层看热闹的百姓。

时辰已到，太卜郑詹尹跳着祭舞登上祭坛，而后高声宣道：“辉辉冰轮，耀耀乾坤。太阴之精，天地之母。呼吸宇宙，吐纳风云。春祈秋报，祭月于西。亿万为寿，天地龄遐。夜明之神，佑我大楚。王之懿德，日月同亘。九如以祝，尚飨尊驾！”随即，楚怀王面朝皓月跪下，举起酒樽，对月敬完三樽酒，对月叩拜九次，起身。

郑詹尹再次跳起祭祀舞，边舞边念咒，走下祭坛，坛下响起鼓乐之声。

郑詹尹先走向武将之列，高声吟道：“少采兮将事，玉帛兮载陈。式举黄流兮挹牺尊，笾豆静嘉兮肴核芬。”武将随即挥舞起手中盾斧，跟着吟唱，随着起舞。

郑詹尹又走向文臣之列，高声吟道：“戛瑟鸣琴兮销玉锵，神嘉虞兮申三觞。金波劼穆穆兮珠泛黄，休嘉砰隐兮溢四方。”文臣随即挥舞起手中雉尾，跟着吟唱，随着起舞。

一时间，外围百姓也跟着鼓乐之声跳起祭祀舞，场面宏大壮观，好一派大国之象。

当此之时，赤鼻正与庄子泛轻舟于大江之上，朝东方皓月悠然漂泊，一条小案台摆在船头，案上摆着两碗清酒，案台旁摆着一只酒坛，两人相视而坐。

庄子拱手施礼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感谢赤鼻兄如约而来，赠我宝剑，陪我祭夜明之神。”

赤鼻拱手回礼道：“庄兄乃当世大贤，独与天地之精神往来，能陪庄兄共祭夜明之神，赤鼻之幸也！”

庄子回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天下纷乱，庄子能遇赤鼻兄一知己，此生足矣。”

赤鼻叹道：“天道恒长，日月所依。人生苦短，不知归处。”

庄子叹道：“天道运行而无所滞，万物成；帝道运行而无所滞，天下归；圣道运行而无所滞，海内服。天子失威，礼崩乐坏，圣人也只求苟且偷生矣！”

赤鼻回道：“庄兄所言甚是！天地固有常，日月固有明，星辰固有列，若天下之人皆能照日月星辰运行之规律办事，万化自均，万化自宁，天下便能太平了。”

庄子端起酒碗，离开案台道：“赤鼻兄，时辰已到，你我先祭夜明之神，再沐着月光，泛游畅饮吧。”说完面朝皓月跪下。

赤鼻也端起酒碗，离开案台到庄子身旁面朝皓月跪下。

庄子仰头望月，高声祈求道：“日月经天，周而复始。万物有灵，人恒敬之。夜明之神，赐人间光明！”说完，将一碗酒洒向夜空，飘入江里。“夜明之神，赐人间光明！”赤鼻跟着说完，将一碗酒洒向夜空，飘入江里。

一场简陋的祭月仪式结束了，两人回到小案台上，相对而坐，畅饮畅谈，沐着清风明月，自由泛舟而去，此乃生命之自由。

皓月依旧照着清风客栈，欧阳若溪与桑子倚在窗前，眺望着月下王城。欧阳若溪突然吟诵起一首诗：“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桑子夸赞道：“小姐即兴赋诗，现出一位月下美人也！”

欧阳若溪叹道：“复仇心切，我何来诗情雅兴，只是今夜为祭月之夜，触景生情，忽然间想起此诗。此诗讲述了陈国君主为祭祀月神祈雨，公开烧死了一位女巫。此诗为女巫情人念她而作，越思越忧，越忧越思矣…”

“原来如此！祭月之夜，也不知赤鼻师傅是否寻到了庄子。”

“天子君王，祭日于坛，祭月于坎，虽为天下百姓祈福，实则为巩固自我江山耳。师傅与庄子皆为江湖散人，却心系天下，祭月拜天也只是枉托心志耳！”

“小姐，你我能否祭月，以祈祷夜明之神保佑小姐复仇复国？”

“我已在心中祭拜过，祭祀仪式已经不重要了。你看，远天起云了，正向会稽城飘来。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良夜！”欧阳若溪说着，转身走向卧榻，开始往身上穿夜行服，“你赶紧换上夜行服，随我去一趟司马府！”

桑子也走向卧榻去穿夜行服。

片刻后，两名女子化身为两名黑衣人，抓起长剑，再次回到窗前祈祷：“上天苍苍，仇不敢忘，杀父之

仇，不与戴天履地。父王，死如有知，请你乘烟，起而助我！”祈祷完，戴上黑纱面罩，关上窗户，悄然出门，融入月夜下茫茫黑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