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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非看到一只青鹞在自己头上盘旋,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樾国的扁毛畜生都敢到咱们楚人的地盘上来撒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时,弯弓拉箭欲射。却听旁边有人喊道:“将军——”他一愣,箭就射偏了,青鹞机警,“戛”地一鸣,飞得没了影。司马非大怒,看来人,是程亦风的亲随小莫,不由得更火了,道:“程亦风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玉旒云又不是傻瓜,她这种寸土不让的人,怎们可能让咱们一直占着石坪城?这时不北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那些扁毛畜生把屎拉到咱头上么?”
小莫笑了笑:“将军跟小的发脾气,小的又不能给将军分忧。不是说先要去收拾玉旒云在别处的什么计划么?”
司马非“呸”地一声:“光见说,不见做。读书人就这样可恶!”
小莫陪着笑:“将军不能光赖程大人,其实程大人心里比将军还急呢。”
司马非叉着腰:“哦?”
小莫道:“将军您不知道——本来小人也不该多嘴的,实在是看着程大人太郁闷了,才不得不说。这次出兵的事,全由公孙先生一人做主。”
“他?”司马非也看出公孙天成十分有本领,不知能不能为己所用?当下笑笑:“呵,他们都说这老儿有点本事,竟把程亦风这满肚子馊主意的家伙也给耍了。果然酸书生就要酸书生才能治!”
小莫愕了愕,又笑道:“将军跟咱们程大人误会可深了。其实将军是想国家好,程大人也是想国家好,将军爱部下,程大人也痛惜我们这些当兵的,您俩都是好人呢。咱们程大人在老将当中最佩服就是司马将军您了。”
司马非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蹊跷,心中警觉,但语气仍旧轻松:“你小子没事来献殷勤,程亦风转的什么鬼主意?”
小莫道:“司马将军可冤枉煞小的了。其实是程大人叫小的来打探打探,河对面究竟是什么情形了。现在万事都被公孙先生掌控着,程大人都快变成傀儡了。”
司马非道:“变成傀儡也是他自己无用——他好歹顶着兵部尚书的官衔,怎么能听一个没功名的老头儿摆布?”
小莫道:“公孙先生可是厉害的人。您看石坪城不是他神机妙算,只用了一队民兵就打下来了么?程大人对公孙先生可尊敬啦。再说,程大人重信义,既然和公孙先生说好了,这次大青河之战由他全权指挥,程大人再着急,也不能背了誓约。”
司马非皱着眉头,暗想,这究竟是玩的什么花样儿?且从这小娃娃嘴里套套话。因道:“酸书生就这点儿臭脾气。我也懒得管他——那公孙先生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莫摇摇头:“公孙先生好像是怀疑程大人身边有樾国的奸细,所以什么话都不说。大概要到临出兵前才下命令吧。”
奸细?这叫什么理由?司马非脑筋转得飞快:哎呀,莫非是姓程这小子找了公孙老儿想栽个奸细的罪名给我,以后这书呆子在兵部就可只手遮天了?他娘的!真是过河拆桥的混帐!他不由得怒气冲天,暗想:老虎不发威,你当爷爷是病猫,我可不能叫你们再在军中作怪下去!便破口骂道:“屁话连篇!才以为他有些本事,竟然也是个瞎指挥的人。几万大军在此,无论进退,至少都要一天时间打点准备,他以为是他一个穷酸背上包袱说走就走?临到出兵才下命令,不搞得天下大乱才怪!看我来教训教训他!”说时,大步往城下走。
“将军!将军!”小莫知道闯了祸,追着要阻拦。可是司马非走得飞快,哪里挡得住,不过正当他雷霆一般,下城的时候,公孙天成和程亦风就上来了。双方几乎撞到一起。
“来得好!”司马非道,“我等不下去了。到底什么时候打,怎么打,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个准话!”
程亦风望了望公孙天成。
公孙天成道:“司马将军怎么突然着急起来了?”
司马非道:“废话!自从朝廷来了圣旨,说要打这一仗,到你们慢吞吞地带了兵队来,再游手好闲地等到现在——这都有一个月了。一个月的功夫,有十个玉旒云也杀了。你们再等下去,是不是等玉旒云赶回来打下石坪城?”
公孙天成笑了笑:“司马将军何出此言?咱们在这里等着,养精蓄锐,玉旒云自在河对面穷折腾。咱们等的时间越长,精神头越好,而玉旒云的精力和粮草也就消耗越大。这么舒服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司马非不便自己提出“奸细”之说来兴师问罪,是以想激程亦风和公孙天成先说出来,却不料到他有如此“奇谈怪论”,愣了愣,才道:“你当玉旒云是傻的么?她干什么要穷折腾自己?说不定人家也在河对面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她大军就在樾国的米粮之乡南方七郡驻扎着,要什么有什么。咱们倒好,千里迢迢跑了来,鹿鸣山一带不是才闹了饥荒么?你怎知她不在等咱们耗尽粮草?”
“司马将军所虑极是。”公孙天成道,“不过,司马将军觉得玉旒云是个有耐性跟咱们慢慢耗着的人么?”
司马非一怔,不知他的用意,不敢立刻回答。
公孙天成又道:“司马将军常嫌我们读书人瞻前顾后,惹你讨厌,玉旒云一介女流,跟司马将军比起来……”
“当然是本将军的耐性比她好了!”司马非道,“要不然怎么说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呢?”
“那就是了。”公孙天成道,“玉旒云知道咱们占了她的城池,就好像手上扎了刺一样,不拔出来就难受得紧。她就算想跟咱们耗着,心里也安宁不得。她一定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司马非心里把公孙天成恨了十七八个洞,表面上还只能搓着手,道:“话是这样讲……但是究竟要耗到什么时候?”
“什么人?”公孙天成蓦地一声断喝。
“是……是小人……”小莫从墙边转了出来,扑通跪倒,“方才小人去城上要看看对岸的情形,遇到了司马将军,一时口快,就跟将军胡言乱语了几句,致使将军误会。小人该死,请程大人处罚。”
“你……”程亦风一向觉得这个孩子机灵可爱,一直信任自己,跟随自己,大约现在军中的士兵多少都是如此。他们把自己的性命都交到了他程亦风的手里,而他又将一切都交到了公孙天成的手上……是对?是错?这且不论,但他们的心里大概都在纳闷吧!
“你起来!”司马非先发话,“做人就有什么说什么。要是把话都闷在心里,背地里偷偷议论,那跟娘们儿有什么分别?我不怪你。你们程大人和公孙先生也一定不会怪你。”这是话中有话在骂程亦风和公孙天成。
小莫却不起身。
程亦风叹了口气,道:“司马将军叫你起来,谁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场仗本来……唉,的确也拖得久了些……假如远平城……”
“程大人!”公孙天成出声打断,又递了个眼色叫他不要泄露军机。
程亦风一愕,心里很是沮丧:身边哪儿来这么多细作?
便这时候,就听一边几个士兵嚷嚷:“快!别让那畜生跑了,快!”
诸人不知何事,全转头去看,就见一只青鹞飞扑而下,尖喙利爪,直向跪着的小莫扑了过来。小莫似乎被吓傻了,动也不动。眼见着,就要被这猛擒伤到。
还是司马非眼疾手快,“呛”地抽出宝刀来,一下劈过去。青鹞躲闪不及,竟连哀鸣也未发出,已然身首异处,坠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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