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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有个戴着渔夫帽的年轻女人从树后小路走出,她身穿浅橘色波点收腰长裙,栗色卷发用宝蓝色发带固定着,戴了珍珠耳坠,虽然全身上下没有奢侈品点缀,气质温婉大方,一颦一笑都很动人。
小男孩不停地向她招手。
孟回看到女人朝他们走过去,笑着和沈寂说了什么,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去小男孩脑门的热汗,然后三人就坐在了长椅上,有说有笑,气氛和乐融融,俨然是幸福温馨的一家三口。
男人面上散去疏淡之色,短短时间里,孟回就注意到他笑了好几次,对孩子笑,对女人笑,不是逢场作戏,也不是似笑非笑,而是发自内心,在家人面前才会有的笑。
如果没记错,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只对她笑过一次,在他家后山,她指着樟树介绍说是干爹时。
那个女人,他儿子的妈妈,就是别墅书房里言情小说的主人,他长达十多年来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也是他拒绝她,只想和她做朋友的原因吧。
这个认知如同一枚冰针刺入了孟回心口,将几个小时前他陪她买衣服时的欢喜甜蜜,刺得四处逃窜,瞬间烟消云散,她像被隔绝进密闭空间,周围的景物全然失去了颜色,目之所见皆是灰暗,烈日炙烤的地面迎来了暴雨,被浇得稀里哗啦,潮湿、闷热,凝滞,雨水暴涨,冲破堤坝,漫延到无人问津的荒野,这里浊流滚滚,四处透风,空空荡荡,但风里却没有可供呼吸的氧气,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孟回深深地调整呼吸,只是徒劳,牵扯起心底深处更隐秘的,无法控制的疼痛,明知该从他们一家三口身上挪开视线,可偏偏她就是要看着,也许那既是砒霜,也是一副让人迷途知返的良药,她非要痛到彻底清醒才肯罢休。
可是,他之前对她所有的好和偏纵,又算什么呢?
终究不甘心。
孟回决定去找他问个清楚,然而双腿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般,明明该向前,却将她往右边带,彻底地带离现场。
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质问他呢?
这一路孟回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灵魂仿佛游离在体外,走出的每一步都踏着虚空,完全落不到实处。
走到家门前,脸颊划过一滴液体,她伸手摸了摸,凉凉的,不是眼泪,下雨了。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没心没肺惯了的孟回,怎么可能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哭?
前脚到家,没多久服装店的工作人员就把衣服送过来了,孟回没看一眼,一股脑地全丢进了衣柜深处,上了锁。
海岛迎来了雨季,她的暗恋,准确来说是明恋,宣告正式结束了。
接连下过几场雨后,屋檐的蝴蝶瓦片间,铺道青石的缝隙里,开始有青苔冒头,在葱蔚洇润的院子中,湿漉漉地捧出一抹鲜嫩绿意。
孟回两天没出门了,她喜欢把家里的灯都打开,披着散乱的头发,趴在窗台边的软椅上,清空思绪,聆听雨声。
雨击打屋顶、轻拍树叶,覆上花瓣,落入水里,都是不同的声音。
起初,孟回觉得特别没意思,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精神萎靡,连雨声也觉得心烦意乱,她实在不喜欢被别人影响情绪的感觉,尽全力地把某个人,以及和他相关的一切从记忆里驱逐出境后,她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听上一整夜雨声。
他没有入她的梦。
但他给她打了电话,孟回每次都等它响到自动挂断,在它再次响起之前,发会儿呆,然后等响停,直到不再响起,她才若无其事地去忙其他事。
趁着雨暂时停歇的间隙,孟回到巷口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插进花瓶,摆到案台上,供奉起缕缕清香。
依然是无所事事,被雨水淋得潮潮的下午,孟回收到一个同城快递,拆开来,居然是在会所发现窃听器那晚,他们用来交流的商务笔记本。
他寄给她做什么?
孟回没有打开,客厅桌子不知怎么瘸了只脚,她把本子塞进去,高度垫起来刚刚好。
然而到了夜深人静时分,孟回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思绪总被什么勾着,无法聚拢睡意,从床头桌取了一株玫瑰花,一片,两片……单数就出去,双数则继续睡觉。
数着数着,数到了18瓣。
孟回心潮起伏地想,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给她寄本子,她倒要看看里面藏了什么玄虚。
孟回披着外套来到客厅,盘膝坐在地毯上,抽出桌下的笔记本,大致翻了翻,没藏实物,她认真检查每页写的字,眸光忽地顿住——
你家二楼书房里的言情小说是你前女友的?
底下是他的回复,简单两个字笔锋清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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