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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变化似乎就是从奉仙节开始的,也可能更早。总之等岑双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能随便花岁无那为数不多的灵石,将岁无打扮成记忆中清音白衣紫带的飘逸样子,还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鼓捣了一遍岁无的洞府,到最后,就是岁无的肉身,都愿意偶尔借给岑双用上一用了。可仙君究竟是何时开始转变的态度,又具体是从哪一日开始,他一时也说不清楚。仙君惯来会藏心思,哪怕是尚且年轻的仙君,亦是不动声色的,让岑双难以把握到他的真实想法。这不是说岑双就不会藏心思玩心眼,而是第一印象这个事给人的影响委实太大,在岑双心中,仙君的形象始终是《仙迹艳事》里描述的那样,可怜巴巴凄凄惨惨,聪慧善良白纸一张,就算后来黑化得彻底,也是被外界逼迫得走投无路,仍是惹人怜爱的。以至于哪怕岑双如今心中清楚,能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坐稳龙君之位,这位天上人间第一战力绝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无害,可根深蒂固的印象实在难以更改,岑双面对岁无,潜意识仍将对方当成白纸——从来只有白纸躲避墨汁,哪有墨汁防备白纸的道理?结果嘛,自是岑大墨汁原本那逮着机会就要跑的念头,都被潜移默化成了“留在仙君识海当然比用其他人的肉身好,好吃好喝好玩还能逗仙君解闷”以及“好不容易才用这个身份在仙君这里刷足好感,万一换一具肉身掉好感了岂不是得不偿失”。那禁制都解开两个月了,岑双也没给自己挪个地方,而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神念还霸占着人家的左手,捏着一颗桑葚准备往仙君嘴巴里塞。岑双不由陷入沉思。岑双沉默着放下桑葚。岁无另一只手正将宣纸铺开,眼见自己的左手被某团神念玩出一手桑葚汁,瞧着还有往自己身上擦的倾向,岁无镇静自若地将左手的控制权收了回去,甩了一个清洁术后,他问识海那团安静到有点诡异的神念:“怎么了?”岑双瞟着仙君余光里的那只执笔的手,怎么看怎么水嫩,就像仙君这个人一样我见犹怜,但一想起藏在那双手下的怪力,岑双瞬间将“柔荑”这两个字掐死,还回头踩了几脚,这才舒心了,在对方再一次问出声时,勉强答他一句:【不方便。】“嗯?”岑双道:【即便你我共用肉身,也还是不方便,本座想要自己的肉身。】岁无蘸墨的动作顿了一下。“有自己的肉身,就可以去找他了么?”他这句话近似呢喃,还是含糊不清的,岑双的注意力又在他右手上,自然没有听清,便顺口问:【什么?】岁无道:“仙门大比。”这回岑双倒是听清了,但他一时没有理解,很懂如何跟仙君交流的岑双深刻明白不懂就问的道理,遂问道:【仙门大比怎么了?】岁无道:“仙门大比之后,你便可以有自己的肉身了。”【哦……】当真听到岁无松口,某人的兴致反而降了下去,却又不能让岁无察觉,只得在保持人设之余,以一种暗藏期待的口气,道,【仙门大比,之前好像听你那师父说起过,具体是哪一日?为何要等到仙门大比之后才肯为本座寻新肉身,现在不行么?】岁无仿佛没有听到后面那个问题,只答:“一个月后。”岑双却不肯轻易放过他,故意道:【莫不是你想赢下大比却对自己没有信心,指望借本座之手替你取得胜利?若果如此,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本座是不会替你作弊的,当然,看在这五年里你好吃好喝伺候本座的份上,指点你几句,倒不是不行。】“你原本相貌如何?”【啊?】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岑双一下没跟上节奏,懵了一阵,警惕道:【干嘛!】他隐约触碰到了一点岁无的想法,只是没等他深想,就听到对方道:“我见你时常在我沐浴之际,瞧我映于水面上的倒影……”【谁偷看你洗澡了!】一听他这么说,岑双哪还能想其他的事,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险些跳起来,整团神念都要炸开了,连忙将他的话打断,【明明一个洁身咒就能搞定的事,你非要脱衣服,脱衣服也不知道避着些人,本座分明是在替你把风!再者,你我同为男子,即便不小心看到什么,又怎么了!】越到后面,越理直气壮。岁无道:“我没有说你偷看。”【你就是这意思!】岑双道。岁无嘴角弯了弯,道:“好。”岑双:【……】“我其实是想说,你似乎很喜欢观察一些皮相不错的人,上回桃源门修士过来,你便紧盯不放,”岁无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疑惑,“莫不是你原身相貌丑陋,才想夺舍一具容貌优越的肉身重生?”【我几时!盯着!他们!不放!了!!】岑双震声。岑双觉得仙君的这具化身简直不可理喻。他当时只是好奇何谓奉仙节,央着仙君带他去看了一场热闹,怎么到了仙君那儿,就变成他是因为对桃源门那几个修士感兴趣,才迫不及待去围观的了!而且旁人皮相如何与他何干,他又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皮相好坏就高看或者看低对方,虽然仙君的皮相的确优异,可他多看仙君一眼,只因为仙君是仙君而已。但这话他不能说,至少不能告诉这个还需要他帮忙渡劫的仙君。于是岑双道:【若我当真只看皮相挑选肉身,那我还不如照着自己原本的样子画一张皮出来。】岁无似乎不信:“你如此说,便是你原本的样貌远胜于我了?”
岑双得意洋洋:【也不能说远胜。】“但口说无凭,”岁无道,“可会画像?”岑双一拍仙君识海:【且将笔移至左手,本座今日就让你瞧瞧何谓“妙手丹青”!】岑双前世虽专注描绘山水风光,但功底摆在那儿,且年少时没少被锦玥太子按着画像,即便许久不动毛笔有些生疏,但最后画出来的结果至少他自己是满意的,当然,只他自己满意那可远远不够,于是一语双关地问另一个人:【满意了?】岁无抬手拿起那一副画像,没说满意与否,只在瞧了几眼后,淡声道:“看着似乎要比我矮上一些。”【想诈我?】岑双才不吃他激将法,一边借仙君目光欣赏自己的笔墨,一边信口开河,【本座比你高,比、你、高,高半个头那么多。】岁无道:“嗯。”嗯?算了。岑双大人不记小人过,妖皇肚里能撑船,不与被封印了记忆的仙君一般见识。于是他将拐了万里的话题拽了回去:【哎,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等到仙门大比之后,真要我从旁协助?】“不必,”岁无道,“等仙门大比结束你就知道了。”虽然说了跟没说一样,但岁无的确是言出必行那一类,他说不要岑双帮忙,就真的没让岑双插手一次,无论是一轮轮震惊玄机门弟子、让一众大仙门另眼相看的比试,还是夺得大比节。完整章节』(),倒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冲击,他所惊艳的,是仙君那仅仅根据他一副画像,就几乎能做到以假乱真的手艺。初初看到时,他当真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的肉身穿越到灯中世界来寻他了。走神之际,他听到仙君唤了他一声,轻声问他:“可还喜欢?”岑双喜欢。但岑双要维持他在这个世界那该死的嘴硬人设:【若本座说不喜欢呢?】仙君沉默了瞬,语调仍是轻缓的:“夺人肉身总归不好。”【哼,又没要他们的命,】岑双嘴硬道,【虽不比本座原身,但也勉强能看,本座就勉强接受你的孝敬。】仙君早就放开了对他的限制,眼下岑双说完,默念着他那转移神念的法咒,不多时,那一具木头做的偶身仿佛有了灵魂,一整个鲜活起来。岑双眼睫抖了两抖,缓缓睁开双目,他从榻上半坐起身,抬起手掌来回翻转地瞧了瞧,又抬眸看向自打自己的神念落入这具偶身后,目光就一直落在这边的仙君,疑惑问他:“为何我感受不到一点法力?”岁无面不改色道:“此木不全,缺了可供人修行的那一部分,只能委屈你留在此处,继续等待一段时间,我会为你寻来缺失的那一部分。”岑双点点头,双脚落至地面,缓慢站起身后,某种强烈的对比让他顿了一顿,狐疑盯住仙君,古怪道:“你是不是将我这具肉身做矮了?”虽然他从前就比仙君那一具紫莲灯化形的肉身矮上一点,但也只有那一点,断不至于像这具肉身一样——起码矮了半个头吧?!岁无镇定自若道:“头一回做,手艺不精,待寻回缺失部分,还可以重塑体型,不对之处,届时都可以改回来。”岑双眼中的凶光因为这句话稍稍消减了一些,他哼了哼,揪着自己的衣领左右瞧了瞧,奇怪道:“为何给我换这身衣服,不会太花哨了吗?”他从小到大,的确很少穿这样浓艳的色彩。但仙君这回没有答复他,还微微偏开了头。岑双放下衣领,两步拉近距离,负手凑近对方,昂起脑袋,歪了一歪,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瞧。岁无回过头来,便正正好与他视线对上,而他二人眼下这个身高差距,使得岁无能将他神情之中的每个细节,以及那些该看到不该看到的地方,全都看个透彻。“这颜色最衬你,”他道,“你这样很好看。”岑双这具木头做的冰凉身子忽然发起了烫,他“哦”了一声,负着的手不自在地放了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在不自在什么,总之是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的好,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只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就要不好了。再待下去,只怕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就真要被仙君诈出来了。他捏了捏指头,与岁无身形错开,正准备寻个借口离开此地,方才被他捏过的手,就被岁无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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