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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第1页）

林晞本以为会见到一个脑满肠肥的鹿国太子，只是没想到短短几天，牛荣已经瘦了一大圈，面色灰败、精神萎靡，与人视线相触时会迅速挪开，畏缩又可怜。

见到朱裴策策马归来，他不敢多看一眼，赶紧跪倒在地，嚎哭道：“求殿下救救我！我实在没法儿了，只有您能救了！”

朱裴策“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荣太子这是怎么了，短短几日竟变成这样？”

牛荣被戳到了伤心事，又神经紧绷到现在，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声哭诉起来。

原来，三皇子前几日到了边郊，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他为何背叛出卖，牛荣自然不甘被污蔑，双方争吵起来，场面一度难堪。

牛荣生气离开，半路竟然被人偷袭成了阉人！他浑身是血地回到鹿国王宫，万万没想到，营地粮草被烧的消息传到了鹿王耳中，加上牛荣已成为阉人，鹿王一怒之下，废了牛荣太子之位，并以祸乱朝纲为由要罚他终生入狱！

鹿王后不忍亲生儿子遭此祸事，半夜来到牢狱悄悄放走了他。牛荣走投无路，正好听说厉朝太子启程回京的消息，就着急忙慌地追了过来。

三皇子这么多年明争暗斗，不就是为了一个太子之位吗？既然他误会自己背叛他勾结太子，那他就坐实了这罪名，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牛荣一双灰败的眼中迸射出浓烈恨意，匍匐在朱裴策面前：“一定是朱承熠这个小人派人暗害我，也一定是他偷袭了鹿军的粮草！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助殿下扳倒此人，给殿下大业清路。”

朱裴策并不立即应下，抿着薄唇，笑得漫不经心：“你如何助孤？光凭一张嘴么？”

牛荣反应过来，忙从怀里掏出几本册子呈在头顶：“殿下，这几年三皇子与鹿国暗中的交往，以及此次怂恿鹿国攻打旭国，并私调厉朝军队与粮草援助的明细，都一笔一笔记在了上头！”

林晞在一旁听得脸色煞白，忍不住问：“你是说，鹿国本攻不下旭国，是因为厉朝三皇子出兵增援才导致旭国节节败退？”

牛荣听到女子的娇柔中带着怒的声音，这才察觉马上的厉朝太子怀中，坐着个姿容绰约的女子，正是旭国的晞公主。

他脸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立即垂下头，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罪过，偏偏头顶那道目光直白又坚持，他不得不应声点头，道：“是，旭国琅太子文武双全，极善谋略，要不是朱承熠增援，鹿国早已败了！”

他说着说着，又觉心虚，急忙给自己辩解道：“可三皇子出兵，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不过是用此事当作收买鹿国的筹码！本是双方互利的事，他却因为捕风捉影的猜测就痛下杀手，这样的蛇蝎心肠，注定难成大事！我此番依附殿下，也是再三思量下的决定！”

说完，牛荣又重重叩头，大声道：“请殿下成全！”

秦忠在旁听牛荣愤怒臭骂三皇子，悄悄观察着主子的脸色，默默抹了把额头冷汗。

只有他知道，三皇子不过是个背锅的傀儡，真正暗中阉人，甚至促使双方决裂的幕后主使，正是太子殿下。

牛荣这一连串的咒骂，不就是变相在骂殿下么……也亏得殿下面不改色，作出一派毫不知情的模样，果然是残酷又冷漠啊！

他又偷偷去看晞公主，瞧见公主明艳的脸上压着怒气，美眸紧紧盯着跪地的牛荣。他叹了口气，若是公主知道鹿国起兵攻打旭国，原是他家殿下一力促成，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太子殿下操控的一盘棋，这个生来就在权力漩涡中行走的男人，恐怖冷静，只手遮天，轻易就可以让这天下大势巨变。

秦忠彻底将脑袋垂了下去，决定当个耳聋失明的哑巴，再怎么样，装死总没错的。

四周一时静谧无声，朱裴策左臂横在林晞的肩头，带着安抚意味，冷寒的目光落在瑟缩的牛荣身上：“孤可以保你一命，只是，你又能做些什么回报孤的收留？”

牛荣脸上划过喜色，生怕对方反悔，将头磕得“咚咚”响：“只要殿下能救我一命，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既如此，你便去寻在边郊驿站的谢太傅，将这些证据呈上去，孤自会派人护你平安。”

牛荣大喜过望，千恩万谢地跟着暗卫离开。林晞望着他的身影远去，咬紧了唇瓣，撇过脸去。

这一幕像极了她从角门逃出，去边郊大营求朱裴策出手相救那晚。

那时，他也是这样冷冷的看着自己，好像在看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用他的权势作筹码，去换取一个人彻彻底底的自由。

她忽然有些难受，心底密密麻麻的酸涩泛上来，红了眼眶。

如果没有牛荣与三皇子的结盟，如果三皇子没有出手，旭国不会败，她亦不会因为救旭国而甘愿和亲，她还是那个长在旭王宫内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有父王疼爱、王兄护短……

只是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

她越想越难过，直到朱裴策翻身下马，伸出右手要扶她下来。林晞坐在雪聰背上，静静望着旁边朝她伸手的男人，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口。

问什么呢？

他与她的关系本就起于交易，是两国结盟的纽带，那种纯粹的喜欢只是虚无缥缈的奢望而已。

她用指扣着手心，努力说服自己，只要他此刻眼里是有她的，她便心甘情愿地嫁入厉朝，当好一个纽带，好好做他的太子妃。

她下定了决心，遂将手放到男人干燥温热的大掌中，由着自己纤柔的身子，落入男人宽厚带着龙涎香的怀抱。

只是，在双足落地的一瞬间，她冷白的脚踝一歪，似乎踩到了什么。

“咔嚓”一声，一个瓷瓶应声而碎，紧接着就有一股浓烈的香味钻入鼻中，似曾相识，她被呛得低低咳嗽起来。

朱裴策亦皱了眉头，看向一旁的秦忠：“去叫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