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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第2页）

大前年冬日临近年关与敏敏同游大相国寺，那里香火鼎盛，热闹非凡，还有有趣的俏公子。

三年过去，也不知他有没有遇见他命定的良人——或许人家早有家室，孩子早就会跑了！而我的名牌，大概也早已被无名风给吹走了吧。

我拢了拢身上的夹衫，白色的做底，绣有小小的绿色蜂鸟，下裙则是五副的淡黄素裙，我低头找鞋，门吱呀一声开了，敏敏通红的双手捧着烤红薯，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我耸了耸鼻子，嗅到一股焦香，细闻之下还有浓郁的香甜，敏敏笑嘻嘻的盯着我，把手里的红薯递给了我一个。

这孩子近来饭量出奇的大，说她是猪也不为过。

“姑娘要出门嘛？”“是呀，我也许久没有出门，都忘记汴州城是什么模样啦。敏敏，你快给我找找，我的鞋都放哪里了？”敏敏拉我站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笑起来露出一口小银牙：“年关将至，姑娘也该穿的艳丽些才好，你看看雪荔之流穿的鲜艳热闹，只有姑娘如此素净。”“那……我就穿一双热闹点的鞋吧，穿红鞋，如何？”小丫头望着我咯咯笑起来。

“敏敏，你说，丽娘知道我偷偷出去，会怎么责罚我？”

“丽娘不会罚你的。”

我望着眼前的小丫头，小姑娘还是认真的吃她的红薯。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罚我？！要是罚了怎么办？”

“哎呀！姑娘放心，敏敏说不会就是不会，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这你就别问了，反正我就是知道！”

看着小丫头摇头晃脑的样子，我不禁哑然失笑。

我站在厢房里，算好时辰，郑少栋和他兄弟来送糕点正是申正时，这是他曾跟我说的，他们兄弟来的最早，不多时送菜的大叔就会推着满满的一架子车进来送菜，此时守门的小钱兄弟就忙着给他开门，若此时我们从后门溜出去，那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谋算好，我飞快地穿戴好，就只坐等着送菜大叔过来。

“姑娘此刻就心急成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着急去见情郎呢？如今是晌午饭还没吃，我替姑娘记着呢，姑娘且去干点别的吧！”敏敏伸手把我的床榻上的一堆糟乱衣裳一股脑的捞了出来，她说话时我一点也看不见她的脸，然后她又麻利的给我叠被铺床。

闲话少叙。

吃过午饭不多时，四下俱静，厢房里暖气烘人，看了会子书，脑袋有些昏昏欲睡，我站起身来，拿起我的诗册子，研墨提笔，准备誊抄下几句，只当作练字，刚抄到滕王阁序里的“襟三江而带五湖”，楼下兀的传来女人的哀求和哭喊声，我的瞌睡一下子被吓醒了。

我放下诗本子，一踏出屋门，迎面而来的寒气将我冻了个激灵，我趴在雕花栏杆上，看着楼下的闹剧。

这么大冬天的，寒风刺骨，楼底下竟然早围了一圈人。

“大人，小女子绝没有偷盗，大人明鉴，我不去府衙，我没有偷盗，我不去府衙，我不去……”一个穿着粗布黑衣，丫头打扮的年轻女人被两个官兵拖着，那个拼命哭号的人就是她，不知是不是瞧书瞧得，眼神越发不行了。我看着楼底下的人，只能看见他们的一张张白脸，五官表情，一概是模糊，只是那女子的哭嚎声颇为凄凉绝望，她佝偻着身子，想要挣脱官兵。

我听着这女子的声音倒颇像时眉眉的。

自从上一次跟王素仪大闹特闹了一回以后，她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丽娘常常劝她振作起来好好做生意，她依然我行我素，同谢存甫纠缠不清——王素仪榨干了谢官人的钱财就把他扔到了一边，这谢存甫虽然不大来红袖阁，可是坊间却有不少有关于他的风流韵事，于是时眉眉为了和他的谢官人厮守，常常看不见人，要么就接一些散客——我刚来那时日，她风头正劲，就连薛秀鹂也不放在眼里。

“你既然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偷盗，那为何哭着喊着不愿意跟我们去上公堂，既然你说你冤枉，那就应该随我们去，在公堂之上辩一辩，洗清冤屈。倘若不去，那便是心里有鬼，不敢去了，你既然有冤，不上公堂，那可就要背上偷盗的骂名。”“大人，不是小女子心里有鬼不愿去，而是这报官之人乃是我的宿敌，她血口喷人，公然污蔑我，就是欺负我如今落魄，她正当红，而我连傍身钱都被负心人骗去，如今我走投无路，她才来欺侮我，大人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着那女子极力挣开束缚，扑向她面前说话的官兵：“官人大老爷，求求你网开一面，放过小女子吧。”那官兵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将手一挥，带走了那女人。

“王素仪，你个贱人，我就是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王素仪，你抢走存甫，又蛊惑丽娘，如今还要诬陷我，莫非想要我的命嘛，你好歹毒，只要我死，必定要拖你下地狱……”

听到这里我大抵明白了。这女人正是时眉眉——她和王素仪的恩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过不多久那女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随着三个官兵的离去一并渐渐远了，我看的出神，好好的怎么如今闹的这么一出？

不提防身后一个影子一下窜过来。

“盈姐姐！”

余光刚瞥见那人的衣裳，霎时之间我被那人一双冰凉的手一下子捂住了眼睛，我不由被那手冰的得倒吸一口凉气：“郑少栋？！你的手好凉呀要冻死我啦！你这小子！”我扯开他的双手，他笑嘻嘻的。

“你今日如何来的这样早？如今已是申正时啦？”他听罢一下瞪圆了眼睛，用手摸了摸我的脸：“今日盈姐姐没有午睡呀，怎么就这样迷糊起来了？！我已然来了有一会子了，此刻早过申正时了。”“坏了！敏敏那丫头，定时睡忘啦！”我直奔下人房，一见敏敏果然睡得正香，我张开嘴正要喊醒她，可是话到嘴边又让我吞回了肚子里。

敏敏小小年纪起早贪黑的干活，一点也不比我这个四体不勤的忙人过的舒服，我黯然的走了出来，一出门就看见郑少栋探头探脑的，我皱着眉望他。

“我知道这里是敏敏的屋子，我是男人，不能冒失的随盈姐姐进去。”我望着他青涩的脸，嘴角上青色的胡茬随着他说话而一动一动的，怎么刚才没察觉他长高了这么多！如今也是个男人的样子了。

我仰着头望着他：“郑少栋，我怎么觉着你长高了许多！你从前可是跟我一般高的，如今我可要仰着脖子瞧你了！啊？”“非也，盈姐姐，你有许多日子没见着我了，自然觉得我长的太快，要知道，参天大树也不能一日长成，更何况是人呢？”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我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于是我笑的弯下了腰。

“盈姐姐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要办吗，敏敏睡着，少栋说不定能给你帮点小忙。”“哪有什么要紧的事，整日闷在屋里头，我可憋坏了，临近年关，大相国寺可是热闹非凡呢，我跟敏敏说要她给我记着，到了时辰我们能趁乱溜出去玩玩，谁知道她竟然睡得这样死，我一个人去，没意思的很，今日作罢了，要去也只是改日了。”“不过出去一趟罢了，还让你这样伤神，你早跟我说，我有的是法子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