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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第1页）

德妃神色惶然，嘴中喃喃自语：“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不。”

太后见她神情神似疯癫，“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能成为额娘！看来哀家是该为你膝下的子嗣找一个靠谱的额娘。”

德妃听到“找额娘”这三个字眼，立马从迷障中清醒过来。“不，太后，奴婢很清醒。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就是太清醒才做下这件事情！”

太后虽然不喜欢德妃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聪明人，只见她眼神坚定，双手握拳，就能从这些肢体语言可以看出她内心强大和不悔的决心！“你可知道刺伤四阿哥这件事，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不可能全身而退，再也得不到皇帝的半分怜悯。”

“万岁爷不可能再怜悯与奴婢！在他的心中奴婢早就成为了居心叵测的无耻之徒，是包衣世家推出来准备架空掌握皇室的棋子，而不是跟他多年的女人！”德妃早在娘家破败的那一刻起就明白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进一步，要不是自己早年生的子嗣多，如今该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现在的自己再宫中连良嫔都不如，好歹他还有一个即将成年，还全心全意向着自己的儿子。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又年幼的子女，在这个深宫中过活，要是自己真的倒了，那么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自己没法预料！

太后叹息，想到她身后的两位格格与一位小阿哥。看在五格格养在自己身边的份上，自己就发发善心，听听她的言辞再做出决定。今儿强势的赶走皇帝与太子，一部分是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那怕贵妃第一时间就下令让所有人封口，却难保不走漏风声，包衣世家能够赫赫扬扬几十年多少还是有些底牌，如今他们深恨胤祀良嫔，胤禛德妃。这件事情追根到底还不是皇帝的纵容，要是不宠信包衣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皇帝不会错，错得是别人！因此由自己来处理，不会让他惹上闲话。一部分也是为了六格格，要是皇帝处理德妃毫不留情，六格格势必再成年后出嫁蒙古。自己一年来一年去的，早就到了要服老的年纪，舍不得也不愿到老年的时候还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德妃，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你膝下那些年岁还小的子女。”

“太后娘娘，四阿哥是奴婢生的，虽然不是奴婢亲自养大，但他也是从奴婢肚子里爬出来的！既然他不念着奴婢这个亲生额娘，还想着那个女人，那么奴婢就收回他的命，让他赶早走快些，没准能赶在投胎到佟氏那个贱人的肚子里，成全他一心一意想要做佟家的外孙这个一直以来的愿望！”德妃明白这件事情虽然不给解释也说得过去，毕竟生命是她给的，由她收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为了其他的子女，她不能说出胤禛都做了些什么事情，说出来万岁爷与太子都不会饶过自己跟胤禛！

太后从她的话中得知的意思是，四阿哥还想着佟氏，说明他是一个重情的孩子却也看出了他是一个无情的孩子，说句实在话德妃对他也算不错，这些年作为额娘该做的她都做了，还想着德妃的死对头，这样的孩子还真的不能要，当然背后的事情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知道。“哀家会跟皇帝商量，你就再永和宫静静心跪着每天抄写经书五卷，十二格格最近就在慈安宫跟她姐姐住一块，至于十四阿哥年岁也不小了从今儿起就搬到阿哥所，独自居住。哀家守在永和宫看着老四跟你，最好不要给哀家惹出乱子不然立马让你膝下的子女都更改玉蝶！”太后警告道。

德妃这时回过神来，还是那副温温柔柔地样子，肿得看不见面目的脸上硬是带着得体的笑容，所有情绪都按压在心中，看不出一个时辰前的癫狂。

太后在正殿休息，殿内只有她与自己的奶嬷嬷。

“嬷嬷，当年哀家疯了似的想要一个孩子，真的想要一个孩子！看到康妃带着三阿哥在御花园玩耍，那时候哀家就想着要是哀家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就把坤宁宫布置得跟花园一样，放着小孩子喜欢的小玩具，然后让阿布送一匹漂亮俊俏的小白马，做一辆小小的马车，让小马拉着马车带着小阿哥在坤宁宫乱闯也不打紧。横竖皇帝也不来坤宁宫，不见我……”

“娘娘，您已经是这个帝国最尊贵的人了，何必想着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最好皇帝不来，让我们娘俩安安静静地过着安生日子。等我儿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个英俊潇洒像成吉思汗一般的伟人，带领大清与蒙古走得更远，更远……”

“娘娘，不要再想了。”

“最后自己渐渐明白过来皇帝不会让蒙古的嫔妃生下小阿哥。我伤心过，绝望过，最后我想通了，就想着生个小格格也好。等小格格生出来后，我给她穿漂亮的蒙古袍，扎着蒙古小辫子；要不给她穿上好看的旗袍，梳着漂亮的发型，戴上好看的首饰，我再心中细细地勾画出首饰的样子，就等着小格格能够带的时候做出来。我还要把坤宁宫种上好看的花花草草，甚至想好了，要是不让种，我去求皇额娘让我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我都想好了，想好了……”

随着太后的描述，嬷嬷跪在地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嬷嬷你怎么哭了？哀家无碍，哀家只是想起了以往那些天真不切实际的幻想。”太后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看着嬷嬷说道，表情自然随和，只是眼睛里有着大片大片的孤寂、木然。

“娘娘，您哭出来吧。”

“哭？哀家的泪早就流干了！先帝，哀家怨恨先帝，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要是他能够反抗到底何至于哀家以及众多的蒙古嫔妃连子嗣都没有留下！在这深宫之中苦熬着日子，连一点点的光彩都没有！要不是哀家命好，碰到皇帝，他愿意让哀家抚养老五与小六，那该多寂寞！整座宫殿从外冷到里，没有一点人气！”

“娘娘，娘娘您要是生气就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中，不然万岁爷会担心的。”

“瞧，嬷嬷你都忘记叫我的蒙古小名了，说明我们都习惯了在紫禁城的生活。时间都过去这么久远了，哀家早就不是那个日日夜夜都盼着生下孩子的女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你说哀家提这些做什么，真的是老糊涂了。”太后嘴角微微勾起。

嬷嬷默然，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太后从一个天真活泼充满希望的姑娘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深宫贵妇，再从贵妇变成了太后。

“哀家只是在想那些女人明明都有生孩子的机会，为什么就那么不珍惜呢？故意折腾孩子就是为了让皇帝去瞧上一眼，把出是个格格就故意滑胎陷害其他人。哀家年轻的时候想要一个女儿都没有，唯有二格格承欢膝下（顺治唯一没有夭折的女儿。）谁能想到她尽然早早就离开人世，只留下两个孩子。嬷嬷明儿给长公主府上递折子，让他们进宫看看皇玛嬷。”太后想起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十岁就没有了父母，现在应该十七八岁。

“郡主早些年出阁了，还是您送的嫁妆，只是小贝勒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福晋。您啊就多多操心给他选一位四角俱全的福晋，也算是照顾长公主的后辈子孙了。”嬷嬷见太后提起长公主家的两个孩子，连忙接口，想让太后的心思转到小辈身上，至于后宫中的女人还是万岁爷自个儿去操心。

太后明白嬷嬷的意思，也笑了笑，说道：“嗯，等过些天不是要给保成选太子妃吗？哀家跟皇帝说说，不能忘记他亲姑姑留下的儿子，他可只有这一个血缘亲近的姑表弟了。谁让他皇阿玛就给他生了一个亲姑姑，她姑姑也只留下一个表弟可比那些外八路的表弟强得多。”

嬷嬷明白太后是对在宫中搅风搅雨的佟家发自内腑的厌恶。“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先休息吧，说不定今晚还要起夜呢。”

“好，到时候老四要是高烧记得叫哀家。他福晋年轻经不住事，小小的人儿不要吓到她了。”太后乖乖的睡了，现在的永和宫皇帝与太子来了不合适，贵妃过来也不合适，也就只有她这个老太太无碍了啰。

“好好好，一点叫您。”嬷嬷也明白要是有什么事情，太后是一定要在场的，四福晋根本就拿不定主意，要是太后不早早休息，一旦有事，还要折腾起来，老人家走了困一夜都睡不着，明儿就得坏事。连忙哄着老太太赶紧去睡，熬过三天就让四阿哥挪到东宫去住，那边方便些。

殿内很快变得寂静，慢慢的天上的月儿升到了中央，它照射着大地人间，也照射到太后眼角的清泪。

唉！做人难，难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