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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第1页）

因为，在当时事关策划谋害皇帝陛下，并企图嫁祸诬陷给皇帝陛下身边最宠幸的女人的情形下，楚九柔却将这样一个本该由有司府衙负责调查处理，而他作为大内总管太监从旁协助的问题直接就抛给了他，这个举动对于他来说，其实是极其微妙与危险的。

因为，不管他怎么回答，都必然会得罪到一些人，让后宫中与朝廷里的一些人感受到来自于他的不确定与威胁。当然，如果他的回答迎合了他们的心意，他也必定会因此而更受欢迎，他今后在后宫中与朝臣里的威信与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但，这一切都必须得先让一个人满意，那个人就是掌握着他所有的一切，甚至决定着他身家性命的真正主人，也是他真正可以仰仗的唯一靠山，当今威慑整个锦国气风华正茂，气势正盛的将军皇帝楚九柔。

所以，吴礼在心里很快把从楚九柔率军出征拿下芷国。然后，一意孤行地带回芷国公主，到现在眠花亭毒酒事发，一众太监宫女因此被牵连蒙祸，而刚到锦国不久的芷国公主，也因此被诬陷下狱。

这一整串事件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遍，细细思量地斟酌了半晌，将他在心底里梳理过后，整理出来的思绪，说词儿又都在脑子里过滤了几遍，确定一会儿不会被楚九柔怪罪迁怒以后，才终于稍微放松了心神，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地向楚九柔回禀道：“禀陛下，奴才以为在这桩意图谋害陛下并嫁祸给怜微公主的疑案之中，其幕后主使者用心之歹毒可见一斑。倘若以此结果推论，二者之中，无论其幕后主使动机为何，其中最有可能从中获益之人，便应是此案幕后之主使。”

吴礼说到这儿，身子微微一提，又很自然地往下一沉，似终于放松舒展了些，长长地舒了口气后，又转动着眼珠里那修炼成精的狡黠目光，疾如电闪地往四下里，他可以看见的皇亲大臣与后宫妃嫔的脸上晃眼一瞥，仍低垂着头，不露声色地谄媚一笑，又道：“然此案纵使如此惊险万分，却也终究无法伤及陛下真龙万金之体分毫，亦可证明陛下确为真龙天子，天命所归，那些幻想谋害陛下的奸诡之徒，永远也不会有得逞那一天。”

“罢了罢了，你就说到这儿吧，就此打住吧！”楚九柔听着吴礼只是跟平常一样一昧地只知道阿谀奉承，却半点儿不提正事儿，就算是让他说破了天，也蹦不出两句有味儿的话来。

不觉已是意兴索然，烦恼生厌，遂摆手示意道：“你呀，当初，朕点你为贴身太监，奉职大内总管，本是以为你跟你这“口无遮拦，抢礼堵嘴’的好名字，或许，别有因缘。于是，赖以此名，便破例拔擢了你。但是，如今看来，你也跟那些寻常太监宫女，实在是也没有什么区别。不如，你就还是回你从前的御马监，尚衣局去吧，若是各处都已满员，你就去看门，打扫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也是可以的。”

楚九柔看着此时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吴礼，似乎很满意吴礼这时浑身战栗，惊慌失措，却又还不敢跪地讨饶的样子。

似乎已经欣赏得差不多的时候，楚九柔忽然望着浑身颤抖的吴礼，脸色一变，却又缓缓笑道：“当然，朕方才所说，也不过只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的调笑之语，也是当不得真的。但朕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也希望你能够不辜负郑的一片苦心，那便是无论是在军营之中，朝堂之上，还是禁苑之内，朕既以凌穹为号，那朕之麾下，便不留无用之人，更不存谄媚之徒，望你此后务必谨记于心，莫负郑望！”

楚九柔此番言语，似雷霆万钧，霹雳擎空，皇城下，虔诚聆听的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惊。纵使如素来忠正耿直的那几位朝中老臣，如兵部尚书徐安远，吏部尚书李敬石等人，也不由为之一颤。

俯瞰着座下被自己方才那一席话，所震慑得无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群臣妃嫔们，楚九柔却恍若无事地将许衣微揽在怀中，又环顾左右，顿挫沉声道：“朕方才所言，字字千钧，句句真情，相信在场诸位，皆可领会。所以，朕希望十日之内，此案可如期查明，还怜微公主之清白，亦除去郑潜在之隐忧。不知卿等之中，谁可领命，为郑分忧？”

群臣之中，自丞相王随意以下，听到皇上要在十日之内，破此疑案，不由得皆垂下头去，陷入了沉默。

楚九柔看到百官如此，不由冷然一笑，便直接点名道：“既无人领命，那便由朕亲自指派吧！着大理寺，刑部，都察院联合查清此案，十日之内，必须给郑一个交代！”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听到楚九柔这个口谕，都异口同声地承接了下来，但他们都明白，这位皇帝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看来在他的心里，我的确还是挺重要的嘛。”许衣微依偎在楚九柔的怀里，像一只被人疼爱得傻傻地做起白日梦来的小花猫，只觉得这个倜傥任侠，潇洒不羁地将她揽在怀里的男人，他的身上所给她的感觉，就是她一直最想要的那种温暖与幸福。

仿佛就是那种不只是被捧在手心里，更像是被当作生命里信仰一般存在的感觉。尽管，那也许只是一种错觉。但许衣微却宁愿就这么一直错下去，就算结局不算美好，抑或悲伤，也在所不惜。

他或许真得是爱我的吧？

但……

他们会原谅我吗？

而我又真得能够原谅我自己吗？

☆、天仙

春风轻荡梧桐叶，云摇翠绿蔽天光，落下柔荫遮晴日，氤氲漂浮暗香楼。

楚九柔挽着许衣微的香肩，且行且吟，han暄笑语，依依缠绵地漫步在皇宫里通往一处在几株高大繁茂的梧桐底下，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异花草，隐约中淡淡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渺茫幽香，让人犹在院墙之外，便有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身在其中，向往遐想，悸动不已，禁不住这座宛若鬼斧神工惊世再现，硬生生从瑰美诗画里搬弄出来的清幽别苑的引诱，恨不得葬身在此作枕长眠的稀世宅院的小径上。

“衣微，这座别苑，你可喜欢？”楚九柔在距离那别苑不远处，刚好可以将那别苑正门周围里外能可窥见的大概景致尽皆收落眼底的地方。

蓦然驻足，转眼凝望着偏倚在他肩头，自回到皇城了以后，跟随着他，一路行来，总是一副凄然无力，慵懒倦怠的模样。

此刻，见到这别苑景致，却似终于难得有了一丝温婉笑意的许衣微，眉目含情，喃喃低语道：“这宅子自从建好了以后，到现在也已有些时日了，却就是不曾寻得一个能够与它相衬的主人。我找寻许久，却都没有找到一个，让我觉得适合住进这宅院里的钟意之人。直到后来遇见了你，我才觉得或许它终于不用再孤单了。”

“陛下……”

楚九柔笑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