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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第2页）

收了象姑给的一钱银，宝银取出一只食盒，里边是蒸好的桂花芡实糕：“宝银现下手头不宽，平素就爱做些小菜而已。记得姑姑从前就爱吃这一口芡实糕，做了桂花的来，权当感谢姑姑允我这桩生意。”

圆形的木质食盒掀开，里头是排得整整齐齐的方糕，莹白可爱，上边还铺了一层桂花糖霜。宝银心细，食盒一路拿填了棉的套子包着，送到了还冒着温温的热气。

象姑感慨：“娘子真是长大了，从前哪想到还有您亲自动手造饭的一日呢？”

宝银笑道：“我自发现了厨艺的乐趣，便不可自拔。世人说兴趣使然，大抵如此。”

象姑取了一只芡实糕来尝。

自知道宝银用一手羹汤打动了徐皇后，她便一直对赵宝银的手艺有些好奇。芡实糕质地绵软，一口下去，芡实的清香与红豆夹馅的香甜粉糯交织，上边一层桂花蜜恰到好处地点缀出甜蜜滋味。热乎乎软乎乎，驱散了冬寒。

宝银笑道：“如今离府自立，我想着若攒够了本钱，便开间小食坊。”

象姑惊喜道：“如此甚好！也不至于埋没了娘子的手艺。光是这桂花芡实糕便滋味不凡，娘子食坊开门那日，我定去捧场。”

她又掏出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在宝银手里：“这钱不多——全是我的一片心意。娘子当年大恩，我没齿难忘。这些银子就当是娘子创业的启动资金，还请娘子莫要再推辞。”

在希音坊做教习，一月的月钱也不过十两银。宝银心中感动，拜谢道：“谢过姑姑。”

出了希音坊，到昌升票号将银票兑了现银，宝银直奔西街的木工坊去，当即定了龙、羊、虎、凤四种瑞兽头颅形状的塑形模具。又和老板商量好，工期大约三日。

又见货架上摆着些花形的模具做展示，宝银心念一动，就问老板：“这模子可否制得大些？”

“娘子想定制，自是可以的。不过这种花模子一般都是点心坊买了去做糕点用，若是大了，恐怕失了小巧玲珑之美。”

宝银道：“无妨。我要十二月各月花的套模，要比样品的这几个再大一圈。”

如此这般，议定了价格，总共二两银子。

还没等出门，就听外头街上一阵喧嚷，马嘶声，马蹄声，人的惊呼，伴随着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见赵宝银一脸惊疑，木工坊老板一脸苦相：“娘子不常来西市吧？近来安国公家的小少爷纠集了一帮纨绔，日日骑马游街。也不知怎的，西市西街上近来多出好些摆摊的小摊贩，每每吵嚷起来，连我们的生意都跟着受影响。”

宝银疑道：“怎的盛京府尹也不管这茬？”

老板道：“自古民告官就是难如登天，安国公老爷家大业大，谁敢去触这霉头？或许自认倒霉便罢了。”

安国公是帝师，官至内阁，也算半步文臣之巅。可......

“盛京府尹不敢管就罢了，虎贲卫许将军最看不惯世家弟子仗势欺人，怎的也装聋作哑？”

老板挠挠头，说：“那小少爷骑了几日，好似也并未有人受伤。只每每外头这起人闹将起来，也是烦得很。”

说完这话，赵宝银倏地想起，前世安国公落败，仿佛就在今年！

是被刚任命户部侍郎的新科状元上书参奏，称其幼子王令德闹市纵马，践踏百姓。龙颜震怒，连老师的脸面都不顾了，将此子打入天牢。盛京府尹也被扣了个办事不力的帽子，革了职。至于虎贲卫，皇上斥其“闭目塞听，眼皮子底下为祸百姓，竟全然不知，叫朕如何将守卫皇城之职放心托付于你！”

念着许弘山往日的军功，到底没剥了他的官。

安国公夫人一向宝贝这个小儿子，得知此事，一下急火攻心，人生生地去了。安国公亦是一蹶不振，没能熬过第二年春。

如今细想，此事颇有蹊跷。安国公一向爱惜羽毛，且闹市纵马，若致人死亡，按律当斩。如此明白的律法，身为天子近臣的子弟，怎会无人教他？若要说王令德自恃父亲身份，同他打马的那帮纨绔，难道也个个自信如此？

赵宝银愈想愈疑惑，不知怎的，她竟突然想到了一人：赵宝铃。

从前赵恕己想要世爵，又因着在礼部供职，只好亲近文官一脉。他也曾想托人递帖，同安国公相交，却被赵宝铃劝住，说安国公树大招风，恐有倾覆之患。

她一个长在乡野的少女的话，赵恕己一开始自然不信。可赵宝铃搬出慧慈，又预言了朝中几个不大不小的动荡，赵恕己才对她的话渐渐重视起来，歇了攀附安国公的心思。

这想法太过诡异，连赵宝银自己都无法相信。天子心意国朝大事，怎会受小小承平伯府一个女儿的影响？

但那新科状元后来尚了公主，成为四皇子一脉的得力干将。夺嫡事大，草蛇灰线，难保不是有人从此时便开始布局。

想到前世赵宝铃那春风得意之态，宝银一咬牙，不顾木坊老板身后的惊呼，冲出门去。

西街上果然乱作一团，可细细瞧来，街旁的摊贩们也并无甚大事的模样。王令德骑马绕过一圈，眼看着速度已放缓了，正与身旁之人高声谈笑。宝银将眼一闭，冲至街中，纤细的手臂一展，拦住了比她高出一头的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