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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噗”的一声,有人哇哇叫着跌在身旁。梁小青睁眼一看,原来是刚才砍向自己那人扑倒在一边的石堆上,手里的狼牙棒也摔出六七尺远。
“把刀捡起来。”身旁程柏蘅收回马鞭也不回头将鞭杆往后一挑,格开从后面刺来的一刀,鞭梢陡然向后甩起“啪”地一声抽了偷袭之人一个大嘴巴,力道很足抽得那人连转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梁小青抓起落在身边的大刀,身子一挺由地上跃起,持狼牙棒的山匪也捡起狼牙棒挥舞着砸了过来。
“回马剑。”程柏蘅朝他说道,接着一鞭甩出,刚才偷袭那人又开始滴溜溜原地打转。梁小青早将梅花剑谱背得滚瓜烂熟,虽是不明就里还是依程柏蘅之言将这一招回马剑转身刺出,才发现那个使狼牙棒的山匪砸空了,而梁小青的刀尖斜挑到他肋间的衣衫,那里登时破了一个大洞。
“右崩剑,右弓步平刺,揽腰横扫。”程柏蘅手上的鞭子不停舞动,口中也一气喊出三招。在梁小青施展开这三招后,那山匪虽然又连挥两棒,但均都砸空,自己则被梁小青刺在左腿上一刀、腋下一刀,刀口虽然都不深,但疼得他弯着身子捂住伤口,龇牙咧嘴地直叫唤。
从车子后面冲过来的十几名山匪被郑辰琮兄弟二人拦下,扶着车辕的郑辰琪虽然移动不甚利落,手中长剑也时不时染血。赵宁儿则是指导着梁小军时不时射出一箭,不是射中人的手臂就是射中小腿,很快后边马车周围或躺或坐倒下了八九个人,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那边王大当家的打得极是认真,长枪舞得大开大合呼呼作响,而赵卓却面露微笑,马鞭使得神出鬼没,总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入王大当家的枪法中最薄弱的空隙,逼得王大当家的数次不得不半途换招,不久人便累得如风箱般呼哧直喘。
王大当家的退后两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看了看周围不断倒下的兄弟,双眼轻轻阖上长叹一声,将长枪枪头朝下插进土里,双手抱拳朝着赵卓道:“姓王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各位好汉。我是寨里的瓢把子,是头一个在这里占山为寇的,这帮兄弟都是没了生计被逼无奈才上了山的。有什么事我姓王的一个人担着,但凭好汉们处置便是了。只请好汉们放了我的兄弟。”说着,“吭哧”一声跪了下来。马车边还有五六个未倒下的山匪看到瓢把头跪下了,也将手中兵器一扔跟着跪了下来。
天色更暗了,雨已经星星点点落了下来,赵卓抬头看看天,上前将王大当家的扶起来,笑眯眯道:“王大当家的你放心,我们虽然把你兄弟伤了不少,但没有一个伤到要害之处的,养个十天半个月的都能养好。人常说,落雨天,留客天。我们如此手下留情,你们也该投桃报李留我们几个到贵寨住上一宿才是。王大当家的,你说呢?”
王大当家的心里明白,对方几人的武力比己方要强得多,不说眼前这个男子和最后面车上的两个男子,只说中间那个车夫自己不出手只是指点着那个半大孩子演练刀法便伤了好几个兄弟,再就是那个八九岁的娃儿箭法相当精准,若不是年纪实在太小没什么力气,否则不知要有多少兄弟倒在他的箭下。他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既然好汉们不嫌弃,就请去我们神龙寨做客。只是还要请教好汉们的尊姓大名。”
赵卓道:“本人姓赵,这几个都是我的弟弟和妹妹。”
王大当家的拱手道:“失敬失敬。我们神龙寨离此地还有一段路程,王某还有个不情之情,我有几个兄弟看来是走不得路了,请赵兄弟用马车将他们载回寨可好?”
赵卓点头道:“这个自然。”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那八九个腿伤不能走路的山匪坐进了马车,借着马车前悬挂的钟形铜灯透出的微微光亮,王大当家的在前面领路,三辆马车前摇摇晃晃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十几个尚能步行的山匪互相搀扶着走在后面。
不到半个时辰天已黑透,在走过一座吊桥后,王大当家的指着前面不远处幽深草木中透露出来的几点火光道:“赵兄弟,前面就是我们神龙寨了。”
神龙寨位于金顶山两个山头间的一道东西走向的峡谷中,除了天然的石墙,还用木材围了丈许高的围墙。寨门上的城楼燃着几处火把,立着四五个执长枪的妇人,王大当家的和她们交待了几句后,“咔咔咔”几声响,厚重的寨门徐徐打开。
程柏蘅的夜视能力极佳,借着寨子的火光她细细打量着此处的形状。原来寨子北侧峡谷的崖壁一直向上向前延伸,最高处离寨子地面几十丈,如同一处巨大宫殿的飞檐翘角,神龙寨里的二十余座石屋都是建在这处飞檐之下,怪不得进了寨子后就感觉雨就停了下来。
王大当家的招呼着大家进了最高大宽阔的那处石屋,又吩咐癞痢头道:“吴庆,去叫你家婆娘杀两只鸡,多擀些饼子。”癞痢头吴庆答应着,一瘸一拐地往冒着炊烟的灶屋走去。
程柏蘅并未进入那处高大石屋,她跟着伤者来到那间治伤的石屋,看到有一名约摸不到四十岁的瘦小汉子在招呼着伤者包扎伤口,便也挽起袖子帮起了忙。梁小军射出的箭都是细竹条削尖没有箭镞,拔出箭头不会带来二次损伤,只需洒上一点金创药再棉布包裹住便好。刀伤创口就大了,有时候不好止血还得用烧红的刀子烙一下伤口。那瘦小汉子见她手法新奇,对止血上药又是十分在行,也乐得有人来帮忙,笑眯眯打量着她问:“小兄弟,你学过医术?”
“大叔,我不过学了些皮毛。”程柏蘅手上不停为一个伤了肩膀的山匪清洗着伤口。
那瘦小汉子又问:“听兄弟们说,你们几人武功甚是了得?”
程柏蘅见他脸上和善得很,便答道:“我们兄弟几个是学了些家传的功夫。大叔,今日我们伤了你的兄弟,难道你不恼恨我们?”
那瘦小汉子将油纸包里金创药撒到山匪的伤处,兀自说道:“有什么可恼恨的?我看得出来,这些伤都在皮肉上,没伤到筋骨,看得出你们是手下留情了。既然你们仗义,我们哪能不识好歹。再说了,是我们先要打劫你们的,遇上硬茬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们寨子有五六十口人,虽然也有些林田鸡鸭,但若不从往来做生意的商人那里抢些财物,也养不了这么多人。我们寨子的规矩是只许谋财不能害命,这两年从金顶山这边走的商人越来越少,我们王大当家也难啊!”说着长叹一声。
程柏蘅见他谈性极高便问:“大叔来寨子之前是做什么的?”
瘦小汉子道:“说说倒也无妨。”
从他口中程柏蘅得知他叫崔律,原是安庆府桐城县一间药堂的坐堂医。因五年前因徐知县的老母亲突发重病药石罔效一命呜呼,那知县便不得不面临三年的丁忧,这个官职是他花了六千两银子捐来的,本想在任职期间好好捞上一笔钱财,可这下三年不能做官岂不是断了他的财路。徐知县心中愤恨无处发泄,便诬陷曾为其母看病的崔律医死了自己老母亲,一直告到州府,要药堂赔他六千两银子才肯罢休。一个县城的药堂哪里拿得出这么些银子,东家典当了铺子、祖产才凑了不到一千两银子,崔律也被判流放三千里。行至金顶山时,被徐知县收买的衙役要将崔律推下山崖害死,碰巧被神龙寨的人给救了,便一直留在寨里采采草药、养养鸡鸭,有时也为大伙儿看看病治治伤,这样一待就是四五年。
程柏蘅继续追问:“崔大哥,那王大当家的原来是做什么的?”
崔律瞟了一眼程柏蘅,淡淡道:“世道不平,这里哪个不是被逼得实在没了活路才来到山上的。我的事能说,大当家的事嘛,你还是去问他自己吧。”
程柏蘅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和他聊着所用到的药材,止血的手法等。两人配合便做得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完成了治伤。二十余个伤者一路清创止血包扎下来至少用了多半个时辰,程柏蘅本来被雨打得微湿衣衫也早被石屋里的炉火烘得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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