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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他逃跑,乔岩几日来仅吃了个馒头喝了口水,又染了风寒,此时额上滚烫,身子发冷,眼都是花的,一阵一阵地冒金星。
但还不妨碍他与木板车前的公子哥儿对视。
他从没有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
从前他在甘州的修真世家给人当小厮,虽罕有机会去到前院,可每逢大节,还是能见识到往来修士,腾云驾雾,恍若神仙。
其中面容俊美者甚多,却无一比得上眼前此人。
该如何形容呢……
乔岩没念过几本书,字倒是勉强认得几个,且还只是在垂髫小儿时发过蒙,是村里几家凑钱请的先生,不是真讲究学问,不过是怕他们爬树下河,一不留神便被阎王爷牵了去。
教他们的先生官话念得不准,多杂方言,导致他至今许多字认不对也念不对。
可他喜欢听戏,认了字懂了文,咿咿呀呀的戏词里便有了千般的滋味。
野戏班唱不了什么花样,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折。
英雄侠客,风月情仇,山妖野怪。
他觉得眼前的这公子哥儿真是俊俏,像是戏里唱的画中仙。
但戏文里也唱,美人画皮,画中有鬼。
愈是昳丽惊心的存在,也往往是勾魂摄魄的危险。
乔岩给自己壮胆:不怕!他吃我我就在他肚子里打拳!
楚兰因饶有兴趣地盯着这牙婆口中的黑娃,殊不知在乔岩的脑子里,他已经是靠吃小孩维持美貌的山村老妖怪了,还是每天出门要吃三个的那种。
“兰因。”谢苍山走到剑灵身侧。
他的目光落在那黑瘦黑瘦的小孩子身上,眉头渐而皱了起来。
跟来的牙婆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也不免惴惴,搓手谄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黑娃可不是老婆子我从山沟子拐来的嘞,是正儿八经从宁州领出来的,他家的主儿连卖身契都给了,是发卖,是发卖啊。”
她做紧强调着,从前襟衣兜里掏出张油腻腻的纸帛,絮絮道:“他原是宁州世家里的打杂的,很有几分仙骨,可您也知晓,大家里规矩多,眼里容不得丁点错处。不过您放心,他也不是因手脚不干净被打发的,不过是得罪了管家,挑了个错打发出来,顶好用,若是无人要,老婆子还想拉回家给俺们种地呢。”
牙婆语速飞快,可楚兰因这回连听下去的心思都无,只是稀罕为何人也可当做糖一样买卖。
他从前的剑主身边,少有要人伺候的,故而也不通此理。
但他盯着乔岩的右腿,忽然道:“要断了。”
灵线要断了,仅有一根细细的尾线在奋力挂着。
在剑灵的认知中,一旦灵线断裂,他的腿也便彻底废了,只能砍掉。
牙婆倏然变色,浑浊的眼珠滴溜一转,末了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还利索着,养几日便好了。这样罢,二位若是不嫌弃,二两银子,拿走便是,要不——”
“好吵。”
楚兰因瞥了一眼牙婆。
后者登时闭了嘴,只觉背后冷汗涔涔,一时竟不能动弹。
排除了噪音,楚兰因侧头来看谢苍山。
修士的灵线也有了些异动,那些断口处的银光比平日里要亮几分。
楚兰因没有问他怎么了。
剑灵竟在一刹那,灵台清明。
他觉得好像自己知晓了修士此刻的心思。
就像是第四任剑主的那些取舍的游戏,楚兰因也被要求玩过很多回。
第四任总是问他:“救或是不救?”或是“你猜他们谁会活下来?”
玩到后来,楚兰因依然无奈。
因为不论是选择救谁,最后都要死人。
“剑灵,你怎么可能救得了所有人呢?”第四任总是如是说。
楚兰因不服气,可也正是因为这个不服气,他付出了代价,那一年也是灾年,为此他输了近百年的时光在第四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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