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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急什么,三郎细胳膊细腿,还得多吃肉,要不然连小马驹子都上不去。”
“三郎,给哥哥笑一个!”
周启眼眶温热,眨了下,面前除了冷冰冰的石像,再没旁的生气。
时隔多年,周启有时根本记不起他们模样,既不敢刻意去想,又时时告诫自己不能忘,每每夜深人静就会躺在榻上仔细在脑海描摹他们的相貌。
仙鹤紫铜香炉里的烟直直飘到上空,香案上搁置着新奉的果子糕点,往前看去,是一排排灵牌,有的刻着名字,有的一字不写,半明半昧的光影中,犹如浮荡在空气里的游魂。
周遭静谧无声,似乎烟雾涌动的声响都能窜进耳中。
周启抬起手来,明润的眸里闪过一丝狠辣,窄袖横过案台,贡品叮叮当当滚落在地上,四下蹦开。
诛杀满门后又想求得心安,天下就从没有这个道理!
碧蘅院中,余嬷嬷翻箱倒柜找了几件厚实的披风棉袄,虽说不是时兴的,可能挡风保暖,都道江南的冬日不好捱,姑娘又瘦,少不得不习惯那里的湿冷气候,偏夫人不让她跟去,只允了翠喜陪同。
余嬷嬷不放心,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又拿起衣裳在宝忆身后一比划,跺脚道:“竟没想到姑娘长高了,先前的衣裳都小了一揸。”
秋日裁过新衣,因为入冬没多久,衣裳还没来得及重裁,有几件穿着,可往南边去,路上怕是不够用的。
翠喜也一一捡起来比量,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看宝忆,又看看衣裳。
长在跟前到底没有发现姑娘柳条般窜长起来,足足比夏日时高了一大截儿,身量也日渐丰盈,翠喜倒是给她做诃子,只觉得她形状饱满,却也没想到姑娘仿佛一夜间长大,之前的旧衣怕都不能用了。
明日就要启程,即便现下去春晖堂禀报夫人给姑娘做衣裳,都来不及。
余嬷嬷不得不裁裁剪剪,用旧布料往衣裳边缘添补,她与翠喜都有好绣功,忙活大半日,竟也补的差不多。
宝忆挨件试穿一遍,屋里生着炭火,试完就出了一头汗。
“只这些就好,哪里用的着那么多,嬷嬷和翠喜姐姐,你们别再补了,舅母她们带了不少箱笼,我这边不好多带。”
临走前,余嬷嬷又抱着宝忆千般不舍,抹眼泪将她送上马车。
姜瑶见帘子落下,不禁拉过她的手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余嬷嬷是你亲嬷嬷,你们主仆感情真好。”
姜宝忆小脸透白,眼眶红红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离开余嬷嬷。
拿帕子擦擦眼泪,姜宝忆低着头,泪珠啪嗒啪嗒掉在手背。
姜瑶看她泛红的鼻尖,忍不住促狭:“好了,又不是不回来,都快及笄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等往后嫁了人,难不成余嬷嬷会一直陪着你?”
姜宝忆吸了吸鼻子,湿哒哒的睫毛掀开,认真道:“自然要跟我一块儿的。”
姜瑶讶然,心道莫不是个小傻子,不知道人都会生老病死么,心里这么想,却不愿同她争执。
码头停了艘商船,小厮帮客人往上搬运箱笼,都是打点过的,看见姜家马车后,就有两人赶忙迎上来,苏氏身边的嬷嬷给了打赏,两人就跟姜家人一块往船上搬东西。
姜家不是单独包船,故而同行的人中难免有不相识的。
姜家要了两间客房,苏氏单独一间,姜瑶与姜宝忆住在一处。
登船后没多久,听见岸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姜瑶挑开帘子,姐妹两人一左一右往外看去,压着浓云的码头,周启身穿月白直裰坐于马上,腰肩笔直,气度矜贵。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他的视线锋利地往船舱一扫。
姜瑶的脸噌的通红,挽帘的手倏忽落下捧着双颊,目光热烈的盯着宝忆,着急问道:“我妆容如何,可还完好?”
姜宝忆点点头,帮她把折起的衣领理好,“大姐姐美若天仙。”
姜瑶莞尔一笑,托腮小声与她解释:“他定是按捺不住,过来与我坦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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