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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姬明月的脚尖都踮得酸痛了,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是那个男人清朗好听的声音:“怎么把窗打开了?”
姬明月转过身来,看见谢轻寒手里端着一个铜盆,热气腾腾的,他把盆放在桌上,走过来顺着窗口往下看,长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满地积雪,他问道:“你在这里看什么?”
姬明月仰起脸望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道:“在看你。”
谢轻寒一怔,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道:“你以为我会走?”
姬明月反问:“不会吗?”
她冷静得简直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谢轻寒在惊讶过后,心中涌起一点疼惜,他伸手把窗关上,弯腰抱起姬明月,问道:“我不会扔下你走的。”
姬明月仍旧是看着他,很安静地道:“没关系。”
“什么?”
姬明月耐心地重复一遍:“你可以走,没关系。”
她小大人似的口吻,像是在很直接地告诉他,她并不那么需要他的帮助,谢轻寒有些好笑,把她轻轻放在椅子上,替她解开斗篷,一边道:“我走了,留你一个人怎么办?”
姬明月移开目光,答道:“我可以去慈幼坊,爹爹说过的,那里会专门收留我这样没有爹娘的孩子。”
她说得很流畅,仿佛早就在心里做好了这个打算似的,谢轻寒有些错愕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道:“你娘还在,你不是孤儿。”
姬明月微微侧了侧头,看着他,道:“不,我娘死了。”
这是实话,因为在姬明月的心里,苏氏在离开她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死了。
谢轻寒望着她,女孩儿的眼睫很长,半遮着那清澈的眸子,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不同于孩子的冷静,让人想起山间的冰泉,单纯而漠然。
片刻的沉默之后,谢轻寒继续替她解开斗篷,抖了抖上面的冰渣,挂在了床头,然后走回来,捞起热水里的帕子绞干,蹲下|身给姬明月擦脸。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姬明月就只是望着他,擦完了脸和脖子,又擦手,谢轻寒摸到了她手里捧着的手炉,触手冰寒,里面
的炭早已烧没了。
他轻皱了一下眉,把手炉拿下来,用热帕子给姬明月暖手,焐热了之后,才道:“我不会扔下你走的。”
姬明月看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谢轻寒替她脱了鞋袜,把冰冷的脚放进热水中,原本冻得麻木了的脚趾头霎时间疼了起来,如细密的小针刺一样痛,姬明月忍不住缩回了脚。
谢轻寒试了试水温,并不觉得烫,便道:“你是冻得狠了,若是不泡一泡,要生冻疮的。”
他说着,不管姬明月同不同意,再次将她的小脚丫按在了热水里,泡了一会儿,姬明月才觉得舒服了,浑身上下都暖呼呼起来。
恰在这时,店伙计送来了饭菜,谢轻寒替姬明月重新穿上了鞋袜,把她抱到桌前放下,道:“吃吧。”
饭菜有些简陋,一碟咸菜,一碟菘菜帮子,一碗青韭炒鸡蛋,姬明月吃得很慢很慢,几乎是数着饭粒吃,尽管一整天没有进食,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饿。
谢轻寒注意到这边,只以为她吃不惯这些菜,便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她的碗中,道:“快吃,吃完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启程回青州。”
姬明月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扒饭的动作果然快了一些,但是吃完一碗饭,也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谢轻寒从未见过一个孩子吃饭吃得这样慢,细嚼慢咽,一点也不着急。
他收起碗,叮嘱道:“去床上休息吧。”
姬明月坐着没动,没等谢轻寒说第二句,她突然扭头哇地就吐了,刚刚吃过的饭菜,尽数吐了个干净。
谢轻寒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过来扶住她,急声问道:“蘩蘩,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姬明月的小脸惨白,胃里止不住地翻腾着,像是有针扎一般,令她有一种要死了的错觉,头晕目眩间,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手臂稳稳抱起,下意识揪着谢轻寒的衣襟,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往外走。
快步下了楼,柜台后的店掌柜立即迎出来,看着他怀中的女娃娃,问道:“郎君,这是怎么了?”
谢轻寒焦急地道:“有没有大夫?!”
店掌柜忙道:“有,医馆就在街角呢,这会儿还没关门,您快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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