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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恕我直言……”二人来到卧房,郭申对着张只有木头架子的床发呆,“如今没有下人,铺床这事可怎么办?”
他虽在晏家侍奉了二十多年,可他是文职,平日多窝在书房对着沙盘捣鼓,寝食起居有婢女伺候,煮煮饭也许还行,铺床洗衣可半点不会。
晏铮真觉得这人废物一个,摆摆手让他滚,“淘米总会吧,去厨房把饭煮上。”
郭申有点受宠若惊:“那爷要帮我铺床吗?”
晏铮笑着一指角落的石砖地:“废物也配睡床?”
放置得太久的宅邸就是这样,到处都落满灰尘,院子里的杂草疯长得快要及膝那般高,郭申今后是有得忙了。
他大概知道晏铮不买下人是为什么。
多一个人,这个宅邸就会多一扇容易遭人窥视的窗。哪怕瞧着风光,他们终究不是来京都享福的。
“嗯?”
郭申蒸上了饭,拿水冲洗门前灰尘时,远远看见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
马车绕过正门,在侧门停下,他心生狐疑,扔了盆,去将侧门敞开。
“你们这是……?”他上下打量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个婆子。
婆子们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抬红木箱子,这箱子大得出奇,几乎能容下一个人。
“敢问,这是不是晏十七爷的府邸?”打头的婆子笑着问他。
见郭申点头,她接着道:“老奴是奉咱们老夫人的命令,给十七爷送了一箱见面礼来。”
她指指脚边的红木箱子,“老夫人说,今日在宴上没能和十七爷说上句话,她老人家非常遗憾,送了些礼,望十七爷不要怪责她。”
可郭申又没去今日的洗尘宴,再说了,他敢随便收礼,他家爷回头不得收拾他?便想作揖回绝,又听婆子忽然压低声音:“老奴是曲家来的,这是咱们曲老夫人送给十七爷的。”
郭申这才一顿。
-
晏铮正在院子里打磨自己的几柄短刀,宅子虽闲置已久,好在一口井还没枯,他打了个桶水,脱了一股酒味的外衫扔进水里。
“爷!”郭申在这时匆匆赶来。
“喊什么喊,你爷我听得见。”晏铮头也没回。
“爷,曲家那边刚才来了人,说是给您送礼来的。”
晏铮双眸一眯,回头看他:“你收了?”
郭申点点头,“是个大箱子,就在门边放着呢。”
“过去看看。”
晏铮扔下刀,随郭申来到侧门前。
寻常人家送礼极少会用到这么大的箱子,郭申觉得奇怪,不敢轻举妄动。
“瞧瞧里边是什么。”晏铮冲他抬抬下颌。
郭申这才应声上前。
“吱呀”一声,沉重的箱盖被他缓缓揭开,率先撞入晏铮眼帘的,是那双和曲挽香如出一辙的,楚楚可怜的小鹿眼。
曲如烟抱膝蜷缩在箱子里,看起来小小一团,随着光线照进来,她颤巍巍地抬头,正好和晏铮微带诧异的眼神四目相对。
“晏……晏家郎君……”
曲如烟的声音是细弱的,带着一丝哭腔。她的拳头在身侧暗暗攥了攥,不等晏铮有所反应,跨出箱内,扑上去环住他的脖颈。
想必不管哪个男子来,都会被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激起莫大的保护欲。
但,晏铮是个例外。
“…你叫我什么?”他腾一下抓住她的手腕,眼神瞬间冷了。
“郎君。”曲如烟毫不畏惧地重复,另一只手仍环抱着他。她抬头,眨了眨如一汪泉水般澄澈的双眸,轻柔而平缓地问:“郎君的记性这般差,不过两年,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么?”
刹那间,连站在一旁的郭申都被这副声音、这副神情激得晃了晃神,他揉揉眼,喃喃自语道:“二……二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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