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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缇:“做空?”
言昳合上夹子:“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两件大事要做。一是,我们借了这么多股券,哪怕只有十五天,但现在我们的持股证明拿到手了。圈内有一些消息灵敏的人,其实是知道咱们持股的这两家公司是熹庆公主的产业的。有了比例不低的持股证明,我们就可以变成别人眼里的‘公主的自己人’,就可以投资一些门槛比较高的产业了。”
李月缇蹙眉:“有点……骗人的意思?”
言昳笑:“这叫信息不对等。走吧。”
李月缇都快把脑袋从轿子里伸出来了:“别光走,好不容易见了,你跟我说说,随便说点什么。我想懂得你脑袋里的那些东西。”
言昳:“咱们还要赶路。唉,不要这样眼巴巴的看着我了,我去你轿子里跟你说总行吧,要不然你一直伸着头,路上肯定会有人看你的。”
李月缇连忙招手:“快来快来,我给你打扇子!”
本来好好两顶轿子,在李月缇的热烈邀请下,言昳也坐过去,让两队轿夫,一个抬空轿子,一个却要承担一大一小的重量。
言昳进去坐,天儿热起来,夏日的轿子虽然是藕荷色的绸缎顶的,不算吸热,但轿子里依然闷闷的,李月缇袖子挽起来,热络的将两边窗子的帘儿都反挂起来,一边给她打扇子,一边眼巴巴看着她。
言昳看她那模样,心情也好了几分,有种小小的为人师的得意:“你听说过江南股券交易所吧。”
其实就是江南地区的股票交易所,但规模和玩法都相比后世要简陋不少。
李月缇点头,表情却有些瞧不上似的:“那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少平头老百姓也傻乎乎进去玩,甚至有些借钱买股的,被啃得卖妻卖子!”
言昳笑:“一说起来,便都觉得那是割韭菜的地儿,都是赌博或骗子横行,就是这帮坏人搅坏了咱们大明朝的经济。但有时候事情不止是这样。”
正好路过她们二人上次举例的谭裁缝的铺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昳一语成箴,谭裁缝的铺子前头竟然人满为患。
言昳指着谭裁缝的铺子,又道:“假设谭裁缝要卖自己的铺子,你说该怎么给他估价呢?”
李月缇歪头,掰着手指:“地价、店里的布料能折算多少钱,还有店里这些衣服如果都卖出去,能换算多少钱。大概就能估出来了吧、”
言昳:“你的算法,叫净资产。就是说买过来之后,打算把谭裁缝的店铺给拆了卖了,死物卖破烂能算多少钱。但估值不是这么估的,你像我,如果我要买谭裁缝的铺子,但还打算继续开,甚至还给谭裁缝发月俸,让他继续经营,那该怎么算?”
李月缇比以前反应灵敏多了,言昳怀疑她这段时间也读书恶补过,她道:“那就算这铺子每年能给你赚多少钱呗?假设一年能赚十两,你就想买个十年能回本的铺子,就出一百两给他。”
言昳:“可谁能保证未来十年每年都赚十两。可能金陵打仗了,生意不行了呢?可能大受欢迎,一年能赚一百两呢?”
李月缇蹙眉:“照你这么说,世界上很多事根本就没解啊!”
言昳将手臂搭在车窗边,鬓角碎发被李月缇手中的兰花绢丝团扇的风微微拂动,她道:“评价价值,很多时候就像是评价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般复杂。白旭宪眼里的你是什么样的?你的读者眼里的醉山居士是什么样的?我眼里的后妈是什么样的?我们心里都有一个片面的答案,但真正的你,是许许多多答案勾勒出的一个不断变化的模糊的轮廓。”
李月缇手指抓紧扇柄:“我的……轮廓?”
言昳:“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很多事件、人与价值,都没有确定的解,都各有各的看法,只有不断地辩论、描述,才能勾勒出的一个模糊形象。价值也是这样。你看到过股券交易所的波动的线条吗,那就是所有手里有钱,有消息,有能力,在用钱在表露自己对它的价值的看法。有人觉得这个公司能赚大钱,就砸的股券疯涨;有的人认为过不了几个月就会黄,就纷纷售出,股价暴跌。这个过程,那些波动与变化,就在为真正的‘价值’勾勒的轮廓。”
李月缇垂下眼去:“我懂了,那些商业上的价值,其实是就是谁也说不清的,而让世人能通过股券走势判断它‘价值’,这一点就是有意义的。”
言昳:“对。比如说咱们租赁的这些熹庆公主产业的股券,就来源于这套价值评判体系。不过,上市后才好用股价来评判,那你说,对熹庆公主的环渤船舶制造公司而言,她在上市前,需要资金来扩大规模生产,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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