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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能不能把天上月亮关掉，它把你我沉默照得太明亮……女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唱起来有股愁肠百结的味道，季馥宜看一眼郁薇，她正盯着前面，认认真真的开车。　　“不常开车？”季馥宜问道。　　郁薇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指甲泛着健康的粉红色光芒，因为她动作太用力，边缘没了血色，隐隐有些发白。　　“嗯？不，开得还挺多的，”郁薇在红绿灯前停下，“刚回国，感觉车好多，有点紧张。”　　“这样吗？”季馥宜和她一起盯着前面的红绿灯，数着上面的秒数，一点一点变少，“不用勉强送我的，林夏过来不麻烦，是她的工作。”　　“没勉强送你啊。”　　绿灯亮起，郁薇小心的起步，重新汇入车流，她说着话，平时神采奕奕的眼神都黯淡了几分，在正午热烈的阳光里显得有些忧郁，嘴唇微微向下拉，抿成一条直线。　　“怎么，她怪我抢她工作了？”　　“不高兴了？”季馥宜问道。　　郁薇拐过一个弯，一句话都不说，车里陡然热了起来，她伸手把空调打低了两度，薄荷和西瓜的味道缠绕在一起，甜腻得叫人心里只觉得热。　　传媒园区几栋大楼出现在眼前，高大的钢筋铁骨结构，装饰着整栋整栋的玻璃窗户，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呈现出现代都市的森然秩序。　　“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你明明知道我想送你，却故意要说那种话。”　　郁薇将车停在地下车库，森冷昏暗的灰色光线下，她侧头看着季馥宜，一字一句的问她：　　“到现在，还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我没有，”季馥宜地下头，缓慢的说，“不要退。”　　说完，她拉开车门，对郁薇挥了挥手，向电梯的方向走去，郁薇看着她的背影，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薇瞬间开心起来，换了个歌声欢快的电台，打算去自己的展览场地看看。　　季馥宜上了电梯，一路到了顶层，林夏已经在前台等她了。　　林夏拿着文件夹，一边走一边问她：“怎么今天要过来？”　　“有点事要跟于姐聊聊，你约她的时间了吗？”季馥宜跟她一起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过她的文件夹，粗略翻了一眼，里面装着下季度几个试镜剧本，皆是有口皆碑的制作组。　　她将文件夹放在一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婚礼和小孩的事情若是不顺利，直接会影响到她的档期，现在看剧本只能让自己烦心，不看也罢。　　林夏敏锐的注意到她的动作，往日里季馥宜看见剧本文件夹，都是迫不及待的挑自己合意的本子，怎么会这样翻了翻就放下？　　她正想着这个问题，于依依推开门走进来了，不忘把门锁上，动作很是小心。　　林夏立即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她的目光在于依依和季馥宜脸上打转，忐忑的等着他们说话。　　“馥宜今天约我谈的事，”于依依的眼神落在林夏脸上，见她毫无反应，断定她一无所知，便看向季馥宜，“还是未婚妻的事？”　　季馥宜点点头，林夏看看她，又看看于依依，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打了一拳，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思考。　　半分钟后，她终于一声尖叫：“未婚妻？！馥宜的未婚妻？！”　　“嗯，”季馥宜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已经和未婚妻见过面了，现在打算过段时间结婚。”　　这下不只是林夏了，连一向冷静的于依依都叫了起来：“结婚？！”　　季馥宜平静的看着她们，重复了一遍：“对，结婚。”　　于依依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没错，是痛的，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抬手捏了一把林夏的脸，林夏嗷的一声叫起来：“依依你干嘛捏我！好痛！”　　“看来是真的，”于依依叹息一声，“为什么这么急着结婚？”　　季馥宜一向有分寸，做出结婚这种决定，显然也不是一时脑热，她早已拿奖拿到手软，现在提出要结婚，也不会影响她的事业。　　“未婚妻正好是那个alpha，”季馥宜简明扼要的说，“而且，我怀孕了。”　　这下，于依依是真的眩晕了。　　重磅炸弹一个接一个，先是季馥宜要结婚，没问题，她会替季馥宜跟公司谈，没想到，结婚的原因是怀孕了。　　“奉子成婚可大可小，可以是真爱，也可以是掩饰，”于依依叹了一口气，“一定要这个孩子么？只是结婚没问题的。”　　“难说，医生说观察两个月，不一定保得住，”季馥宜的神色疲惫，“我怕影响到明年拍戏，下季度不就得开始选本子了？”　　她面带忧色，眉头微微皱起，时不时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那个剧本文件夹，于依依本想说她几句，可是，看着她这幅样子，话到嘴边又出不了口。　　季馥宜一向让她省心，出道起就没惹过什么麻烦，反倒是一路顺风顺水，不需要什么人操心，就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同样，于依依从未见过她这种样子，好像有点无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一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起了季馥宜分化成oga的那段时间。　　季馥宜的分化期来得突然又凶猛，　　两边父母会面的那天，郁薇很早就去了季馥宜的公寓。　　她站在门口，脚尖磨蹭着地板，看着季馥宜走来走去收拾东西，低着头，有点忐忑的说：“好紧张啊。”　　“你紧张什么？”季馥宜笑笑，将手中的包递给郁薇，请她帮自己拿着，怀孕到第二个月，她已经开始渐渐适应了，有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宁静，她的身体里确实有一个小生命，正在蓬勃的生长，如同窗外的嫩芽，每天都会有新的变化。　　“紧张啊，怕这个关头出问题嘛，呸这种话不能说，乌鸦嘴不好，”郁薇一紧张，说话就忍不住多了起来，“之前我们算谈得不错吗？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她们都没有经验，且不说婚事谈得怎么样，很多准备工作都是助理在帮忙，季馥宜第一次知道——原来结婚要做的事情有这么多，它不论是不是契约婚姻，都会劈头盖脸的扑上来，缠得人做不了别的事。　　“没事的，”季馥宜拍拍郁薇的肩膀，和她站在一起等电梯，“他们不会互相为难。”　　她抿着嘴唇，郁薇看不出她的情绪，只觉得季馥宜此时好像是看明白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郁薇开着车一路飞驰，这次两家人定在了一间更豪华的酒楼，位于市内有名的湖泊风景区内，沿湖坐落的湖景饭店最高层，宽大的包间里尽是落地窗，能看见春日里湖面的层层涟漪。　　郁薇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坐在车里，久久没有拉开车门。　　悠扬的音乐从音响里飘出来，吹散着车里的寂静，季馥宜等了几秒钟，见郁薇没有下车的意思，问道：“不走吗？”　　“等、等一下……”　　郁薇忽然双手抱头，光洁的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声音很低的嚎叫了一声：　　“我好紧张啊！”　　季馥宜扑哧一笑，问：“你到底紧张什么？今天是他们谈话，我们只是背景板而已，我父母你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我不知道。”　　郁薇抬起头，一双写满了弱小可怜无助的眼睛看着她，说：　　“姐姐，我好紧张哦。”　　季馥宜看着她的样子，原本要说的话，顿时消失无踪。　　昏暗的光线里，郁薇看不清季馥宜的表情，只觉得季馥宜忽然靠近了她，温柔甜美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然后，有什么轻轻触碰了她的脸颊，连带着那种美妙的味道，一起停留在她的唇边。　　“不用紧张，”季馥宜的呼吸离她很近，“有我在。”　　郁薇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她有一瞬间想伸手按住季馥宜的后脑，逼迫她亲吻自己，将这个似是而非的吻，变成某种具有实质性的事物。　　八宝粥，八珍汤，五红汤，四红补血汤，巴沙鱼排，拔丝苹果，拔丝山药，六菌汤，灵马鲶鱼。　　然而，她不敢轻举妄动，在这个充满了甜美味道的狭小空间里，郁薇只是轻轻的、轻轻的呼吸着，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扰了什么，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秒钟，她才轻声说：　　“你真好闻。”　　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落进房间，轻柔的风吹起了白色的纱，与郁薇想象中的针锋相对不同，这顿饭吃得客客气气，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郁父和季父已经在餐桌上聊起了生意的事情，全然已经将对方当做了亲戚，郁薇和季馥宜对视一眼，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郁薇在餐桌底下悄悄捏住了季馥宜的手，季馥宜看见季母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她只是微微朝季母一笑，不仅没有挣脱郁薇的手，反而与她十指交握。　　郁薇一阵惊喜，季馥宜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示意她稍安勿躁。　　茶歇时间结束后，两边父母已经把婚期和细节都敲定下来，在郁薇的据理力争下，决定婚礼的风格由她们俩自己决定。　　父母散去后，郁薇拖着季馥宜在湖边散步，刚走了没几步，便在一张长椅上坐下，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叹道：“幸好没出什么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季馥宜的声音很平静，郁薇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他们巴不得我们快点结婚。”　　“欸？”郁薇有点困惑，她知道父亲急于让她商业联姻，但并不明白其中关窍。　　“下半年市里有几个大项目，各家都盯着，”季馥宜看着湖水一层又一层的卷过岸边，“如果我们尽快完婚，他们也就放心把对方当成合作伙伴，两家的资源一整合，胜算就大得多。”　　“这样啊。”　　郁薇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湖水，才闷闷的开口：　　“你这样一说，我才发现我们真的是商业联姻。”　　郁薇看上去有点低落，季馥宜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不这样觉得就可以了。”　　她这话说得婉转，郁薇还没琢磨出其中深意，季馥宜已经站了起来，在石板路上走出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