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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刚给我介绍了点活儿,我干完去医院看了我妈才过来的。”林文山说到这里脸上有了这么久以来遇险姜烯手指扣着酒瓶的标签,闻言出神了许久,似乎是在脑海里抽出那张已经不太熟悉的脸回忆了一下。于修明也不打扰他,等了有几分钟,他才听到一声散在无边黑暗里的轻叹。“挺好的,活着才是遭罪。”“是啊。”于修明手中的酒瓶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没憋住谩骂道,“她妈妈电话里的语气我是听不出一点伤心,话里话外都在问那帮人什么时候开庭,估计是想最后再捞一笔赔偿款。”岛台周边空旷,尽管他说话的语调一如往常,但通过各处碰撞传到耳朵里的音符还是有些阴森森的。姜烯勾着唇角冷笑一声:“能用自己女儿去换钱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你的电话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她妈妈有你号码肯定也是从清清手机里强硬翻出来的。”他把视线挪到旁边看不清的一处角落,最后又转回于修明身上,出声问道:“所以什么时候开庭?”“六月份吧,谁知道还会不会变了。”姜烯点了头,知道这种事情他也只能说出个大概,便没再追问。见人看着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心,又笑了笑:“你倒是不用担心我,我暂时没想过要死,晚上还有人等我回去睡觉呢。”“得了吧你,赶紧给我打住。”于修明母胎单身到现在,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一个,受不了他挑衅的调调,白了一眼愤愤道,“少跟我一个孤家寡人炫耀,看不上我是别人的损失!”他晚上还要收拾行李不能久留,临走前让姜烯把桌上剩下的酒喝了,怕这人说一套做一套还大喊了一句:“都付了钱的,浪费可耻!”桌上也就剩了一瓶没开的,姜烯酒量很好,但其实他并不爱喝酒,除了大学参加社团活动替董酥白挡几杯之外基本滴酒不沾。小时候被他爸以“男子汉就得练酒量”为由灌了半杯白的,他“哇”一声吐出来还被一家人笑骂说不识货。思绪飘到这里,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刚碰过酒瓶的嘴唇,舌尖扫过一阵酥麻。浸在喉间那股刺痛难耐的烧灼感现在依旧没变,可他却也没有以前那种抗拒了,更像是率以为常地接受。他习惯性地摸出烟盒点燃一支,淡淡的烟圈飘到鼻尖上,独属于烟碱的苦涩冲淡了酒吧里的香水味。果然比起酒,他还是更喜欢烟草带给他的安宁跟麻痹。把空瓶子扔在旁边的置物篮里,他拍了拍衣摆准备回去,这个点出发还能赶在董酥白睡觉前混进房间。二楼的走廊窄长,他经过楼梯口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重物撞击门的声响,由于隔音他听不清里面的对话,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去,顿时面色一变,调转脚步猛地拉开包厢的门。里面坐了三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酒气一路从脖颈红到后脑勺,怎么看都不像清醒状态。地上摆着一篮筐酒瓶,两拨倒放,估摸没开的还剩下一半。身旁的电子屏幕上放着没唱完的歌,姜烯往前刚走出一步,脚尖就碰到了滚落在地的银制话筒。林文山就跌坐在他腿边,看到他进来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后躲了躲。中年男人见又闯进来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左一右站在两人跟前,手腕稍一用力,身后的门就“啪嗒”一声合上。“哥……”林文山小声地喊他。“没事,先起来。”姜烯扶着他瘫软的身子靠在墙上,脸上也没什么惧色,喝多发神经的人他见多了,醉时狼嗥狗叫,醒了就是怂包一个。他淡淡牵起嘴角,笑意却只留在表面传不到眼底,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三位客人:“不好意思,我是这的工作人员,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男人捋不直舌头,手指隔空点在林文山身上,讲出来的话词不达意:“我他妈的让这小子陪我喝几杯他都不乐意,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以为老子没小费?”他从公文包里抓出几张百元钞扔在两人身前,姜烯看他们的打扮大概能判断出也是个坐办公室的人。上班碍于面子得点头哈腰,下班了就颐指气使地找东西发泄一天受的气。知道跟喝醉的酒鬼讲不了道理,姜烯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压在骰盅下:“我们这里没有收小费的规定。”他推了一把林文山让他先走,随后朝酒篮扬扬下巴:“让他先出去,我陪你们喝。”“哥……”林文山脸上闪过些惶恐,只是还没等他再度开口,门把手就被一个男人牢牢按住。他转向姜烯嘲讽道:“急什么,你能喝过我们再走也不迟。”包厢里面供暖很足,他仅剩一件衬衫脱无可脱,只得解开几枚扣子透透气。姜烯略显嫌弃地皱了皱眉,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欣然答应下来。他让林文山站在角落别过来,自己顺手开了瓶酒在杯子里满上。“你们干这些平时能赚多少钱啊,喝死都赚不到老子半个月的工资吧。”中年男人转动着杯子扬声大笑,一副上层者高高在上的蔑视姿态。姜烯对这种妄自尊大的优越感只是鄙夷地看了眼桌面,懒得回话。酒篮里都是些普通啤酒,摆在桌上的四只酒杯就没有空过的情况,满满当当半箱子也撑不到多一会儿就只剩了三瓶躺在篮里。林文山在一旁看得心惊,陪酒也不是这么个陪法啊。他频频朝姜烯投去目光,却见那人除了脖颈有些发红外倒是没其他反应。中年男人像是没料到自己竟然拼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张大嘴缓了口气,伸长脖子费劲地咽下最后一口酒,眼里恶狠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青一阵紫一阵。姜烯本来晚上就没吃东西,这会儿冷不丁喝下这么多,冰冷辛辣的液体刺激肠道,胃里也翻滚得难受。他看向面前嘴角抽动的男人,再来一箱绝对要出事,能上二楼包厢的都是些常客,便主动给他递了个台阶。“我刚刚看你手机屏幕上的小姑娘挺可爱的,是你女儿吧。”他站起身,眼前有一瞬间的晕眩,“酒也差不多喝完了,各位今天的消费算我账上,算是我给各位赔礼道歉。这会儿也不早了,早点回去陪孩子吧。”他朝林文山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开门走出去。姜烯把桌上的残局收拾了放篮子里,端着刚走到门边,就听到身后有人狠戾地骂了句“妈的”,紧接着后脑勺猝然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他整个人猛地往前晃动几步,玻璃碎片从后颈擦过留下轻微的刺痛,熟悉的液体顺着脸部轮廓不断往衣服里流。他手上力度松了些,端着的篮子就没拿稳,里面杂物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跟刚刚从他脑后掉下去的半截酒瓶混在一起。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脚把门踹上。手里两个没开盖的啤酒瓶接连砸在姜烯头部,在人没反应过来前把人拽着往地上一摔。“董先生,您现在能过来一趟吗”“哥!”包厢的门被人堵住,林文山体型力气都比不过肥硕的男人,撞了半天撞不开门。好在他也不傻,脑子轰然一片也没蠢到只会愣在原地打转,膝盖一软,惶急地跑下去喊保安上来帮忙。姜烯后背结实地压在沙发的突起上,撕裂般的疼痛从脊椎蔓延全身,眼前不受控制地黑了片刻。“妈的,你什么东西有资格跟老子喝酒!”男人抬起一只脚发狠似的踩在他腹部,恼羞成怒地挥舞着拳头,丝毫不顾及酒精上头带来的后果,“在酒吧里干这种下贱工作活该你们一辈子混在底层!老子最看不起的就他妈是你们这种东西!”由于剧痛姜烯本能地蜷缩着身子,脸上被人揪着头发用蛮力打了几拳,耳边全是嗡嗡的轰鸣声,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知不到周围的任何事物。一股血腥的铁锈味涌上喉间,他压抑地发出两声闷哼,再睁眼时瞳孔一片猩红。真要论打架他不一定打不过面前的人,只是刚才一系列的痛感来得太快,压根没给他时间反应。直等扣住自己脖子的手停下喘息的空挡,他翻身找准时机抄起旁边的瓶子就往男人头上砸去。空酒瓶的重量轻飘飘的,他就像是宣泄一样,毫不留情地还了五个给他。甩了甩被压到发麻的手腕,用衣服卷起布料缠在拳头上,把人按在台面上对着脸就是打。。“你他妈不也只是个人模狗样的垃圾吗!”拳拳到肉的闷响声贯穿整间包厢,鲜红的血液从中年男人额角滑在嘴边,一股腥味。两人扭打了一会儿,他被姜烯反击的举动激得彻底暴怒,猛吼了一声就要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往他身上扎。堵在门后的两个男人见他发狂的样子,浑身酒劲顿时醒了大半,他们只是想发泄情绪可不敢闹出人命,赶紧冲上去一人一个把两人拉开。“王哥!王哥!冷静点!别他妈搞出人命了!”被叫王哥的男人吐了口唾沫:“呸!我弄死他又怎么样?我他妈弄死他全家又怎样!狗东西一个,还敢打老子!”姜烯掀起衣摆抹了把手上的血,弯腰捡起地上锐利的酒瓶碎片,听见这句威胁冷冷嗤笑一声:“可惜,我全家死得差不多了,你要想死你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别死我面前碍眼。”中年男人掰着死死抱在腰上的手臂还想冲过去,被人大喊一声又拖了回去。那人见姜烯的神情阴翳可怖不像开玩笑,忙不迭地劝道:“王哥!你他妈跟一个疯子较什么劲!你老婆孩子不管了吗!”他这话一出果真有几分威慑力,中年男人喘着粗气剜了姜烯一眼:“欠收拾的东西!再让老子遇到看我打不死你!”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听上去来了不少人。姜烯不动声色地撑在墙上勉强不让自己往下坠,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只能大致看见林文山带着一帮人直愣愣往过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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