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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的老人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他沉寂的眉眼,发出深深的叹息。
他清醒的时候也总不说话,可一到病得迷糊的时候,便又总会问,小爱国呢,我们小濯最喜欢的那个小爱国呢,我们小濯好久没笑了,带小爱国来找我们小濯玩玩,让小濯多笑笑呀。
每每这种时候,花哥就会低头叹息抹泪。
陆濯则会握住老人的手,低声说道,放心吧,爷爷,我会把小爱国带回来的,以后也会多笑笑。
那是他对这个老人最后的承诺。
因为在江序离开的第三年的那个冬天,陆濯失去了他的最后一个亲人。
他成了真真正正地孤零零的一人。
那时候他刚刚开启了一个新的项目,因为太年轻,拉不到投资,他垫上了自己的所有奖学金和上一个项目带来的收益。
他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张往返巴黎的机票。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他也不知道如果见到了江序,那样一无所有的他又能够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知道他在那一刻很想见见江序。
见一见那个支撑着他捱过了这么多个寒冬的少年。
他踏上了飞往东一区的航班。
那天正好是圣诞,巴黎下了很大的雪,香榭丽舍大街上行人寥寥,连路灯也昏惑不亮。
他在那条街上见到了他的江序。
依旧明媚天真如少年模样。
只是陪伴着他的已是另一个英俊的青年。
他富有,美丽,带着灿烂的热情和朝气,他送上的是九十九朵生命蓬勃的红玫瑰,美得那样张扬又绚丽,与那样的江序相衬得那样登对。
或许生来就在绿洲的人,本就应该
收到这样的花束,而不是那一朵艰难挣扎的耶利哥玫瑰。
那天的陆濯就那样站在路灯下,任凭巴黎的雪落满了他的肩头。
他没有说出一句话,他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然后默默地重新走进了风雪里。
他要回国。
他要赚钱。
他要买更多的玫瑰,等他的太阳回来。
后来很多时候,陆濯都会想,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怎么会没有崩溃窒息,怎么会没有流泪宿醉,怎么会没有想要放弃,而是就那样平静地想着,他应该怎样比过江序身边的那个青年,怎样把他的江序接回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偏执成那样。
可那时候的他,那时候一无所有的他,好像已经把江序当成了他人生唯一的希望和执念。
而那天的那一眼,那一个执念,又支撑着他过了好多年。
如果说那之前的陆濯是一个平静的疯子,那那之后的陆濯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开始变得之前更冰冷,更拼命。
他从来不笑,从来不过生日,从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再没有回过他的故乡。
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只知道疯狂运转的机器,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亲人,不需要爱人,也没有情感和失控。
他是一个完美又麻木的假人。
所有人都这样说着,陆濯也从不否认。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会在每一天的夜里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有时候是年幼时的江序,跟在他后面咿呀咿呀地叫他小哥哥,他一次又一次地想教江序写他的名字,可那个名字实在太复杂,江序总是记不住,于是他就不小心把江序弄丢在了人海里,听着江序的哭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有时候又是年少时的江序,拉着他在暴雨里拼命地跑着,身后是穷凶极恶地追着他们讨债的人,他很想保护江序,可是他却保护不了江序,只能继续拼命地往前奔跑,然后跑着跑着发现江序不在了,他猛然回头去找,整个世界蓦然空荡荡地就只剩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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