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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叔叔说,他当时没有再继续教导你学画画之后,你就不太亲近他了。是这样吗?你因为那件事有了心结?”
许临濯放在腿上的手指移开,目光却定在某一个位置不动,“我爸爸说的也不算错。”
“所以,”许临濯看向陈缘知,“他应该是把那些事都告诉你了吧?”
陈缘知点点头,“嗯。”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很高兴,会好好听你说。如果你不想说,今天听到的事我会忘记,也不会和别人提起。”
许临濯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他轻笑道,“没那么夸张,那不是什么一提起就会触碰到我逆鳞的事。”
“不过是一些很挫败的经历,虽然已经释怀,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太愿意回想那时的那种无奈。”
陈缘知,“他说,是因为你那时在他面前哭了,他才决定放弃继续教你画画的。”
“是。我那个时候,确实是觉得很难过很伤心。”许临濯垂眸,“其实我长大以后也慢慢明白了很多道理,比方说我应该有自己的理想,我不必强迫自己继承家业,我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优秀的画家,不会画画,我的人生也不会因此失败。”
“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没办法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那种打击是巨大的,仿若灭顶之灾。为什么同辈里只有我一丁点天赋也没有得到,为什么世界在这种地方对我这样地不公平。”
“我那时觉得我的一辈子都要完蛋了。我站在我爸爸面前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爸爸他也一定对我失望透顶了吧。毕竟我这么没用。”
“在这一方面我始终是自卑的,有些难以描述的耿耿于怀,最重要的是,我以为我爸爸已经不会再对我有所期待了。也许是因为那样的心理,即使后来长大懂事,我也好像一直对他心有抵触。”
“我明明并不讨厌他,但我却不敢再主动靠近他了,因为我无法想象我要怎么面对爸爸的冷淡或者不理睬。因为无法应对,所以干脆不给自己被伤害的机会,我总是这样保护自己。”
陈缘知看着他:“这没什么。我也经常这样做的。”
许临濯从情绪中抽身而出,抬头看了眼旁边的陈缘知,笑了笑,“所以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他了。”
“我后来对母亲的关注格外渴望,也许也有这点原因。因为我意识到我是可以满足母亲的期待的,而我永远也不可能满足父亲的期待了,我心里隐隐觉得我不可能再得到爸爸的关心了,所以我渴望从母亲那里获得更多更多的关心,用来弥补我在父亲那里缺少的爱。学习成绩上表现优异,对我来说不难,所以我开始拼命学习。”
“但是清之,我其实从来没有怪过我爸爸。”许临濯轻轻笑着,那笑声却像是叹息,“他以前都会带我去看画展的,也会带我出席活动,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他的画室,哪怕我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觉得很安心。”
“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带我去看过任何画展了。如果妈妈不告诉我,我都不会知道原来爸爸最近有了新的活动要参加。我有一天想进画室看看,却发现从来不关门的画室上了锁,没过多久,爸爸他甚至把画室转移到了外面,他的工作室也是那段时间建立的。”
“他的做法像极了对我失望透顶了,想要把画画彻底带离我的生命一样。”
陈缘知原本一直在沉默地听着,此时才突然开口:“不是的。”
“许临濯,他确实想把画画带离你的生命,但不是因为对你失望,而是怕你难过。许叔叔说,他不想你看到那些画,也不想你因此联想到伤心事。”
陈缘知直直地看着许临濯,一双青黑的眼里宛如倒映了山川湖泊,“他说他不应该把自己的希望强加在你身上的。他其实很在乎你,从来没有因为你不会画画而不满意你。”
许临濯怔怔地看着陈缘知,半天才轻颤着吐出一口气,声线还有些抖,但眼睛却慢慢笑起来,有些哽涩的语调,“原来是这样吗。”
陈缘知主动伸出手,少年少女的手掌在冰凉的红木上交覆相握。
“嗯。”陈缘知凝视着许临濯的眼睛,缓缓重复,“你们都对彼此有误解。所以许临濯,如果有空的话,你也主动找他谈谈吧。”
这对父子明明都是温柔的人,明明一直牵挂着对方啊。
窗外的暮色旋转到了天际尽头,平铺渲染的霞光被深蓝回收,铺上鹅绒般优雅的夜色。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动了动唇,“我有一件事想问你,是关于许叔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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