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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每个社保部门是个很清闲的部门,尤其是九十年代末,那时除去国有企业,一般的民营和私企也没社保的概念,所以bj的社保部门说起来也就只有五六个人,一早来开门的是个刚毕业不久的政法大学的男同志,叫丰兴。像这类一早就被人堵住了门口,将办公室桌敲得直作响的情景还真不多见。
大声质问着的女人二十出头,高个,体态苗条,绑着马尾,看着眉清目秀的,有副江南水乡女子的隽秀,只可惜她一开口,就将水乡气质全都毁了。
社保局的丰兴好言劝说着。关于那位犯了事的老干部诸时军可是让社保局为难了好几天了。那天贵阳方面的医院打来住院费用的申请时,社保局的副局长也没特别当回事,在官场上,人走茶凉这类事大伙儿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被压下去后,也就没了答复。社保局只当他是病危不治了,考虑到诸时军还有个小外孙女,就通知了小鲜亲生父亲的妹妹,也就是卓枫。
那时候的卓枫还是个天津农业大学的大三学生。卓家家境中上,家里也养了卓然和卓枫一双子女,兄妹俩差了八岁,先后都考了北方的大学。大哥卓然在bj读大学时,认识了诸时军的独生女诸小敏,大学一毕业,卓然就不顾家里的反对入赘了诸家,家里的两老被气了个半死,算是断了往来。
卓枫打小就和哥哥关系好,小时候两兄妹谁惹了事,挨了打,另一个就会在一旁哭得惊天动地的,硬是让大人下不了手。哥哥卓然和家里断了往来后,也就卓叶背地里和大哥偷着联系。
卓枫到天津读大学后,卓然和嫂子也去了天津几次,两家的形势也跟着有缓解的迹象,可就在卓枫大二下半学期,一天晚自习后,校方急急通知了她,说是卓然和诸小敏自杀了。卓枫在寝室里哭了一天一夜,才将消息告诉了在浙江的父母,父亲听了消息后,一夜就白了头发,母亲更是一气昏了过去,身体差了许多。
让卓家难以释怀的是造成卓然夫妇身死的祸首诸时军,却连葬礼都没邀请卓家来参加,诸时军在广东办完了女儿女婿的丧事后,就被下放了,更过分的是,诸时军还自私地带走了卓然最后的血脉诸小鲜。半年多来,卓枫不顾学业,追查着诸时军的下落,可是到现在,诸时军下放的地点都没个具体的说法。
“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吵也吵累了,卓枫双手环胸,翘着腿等在了丰兴的办公室里,大有要将办公室坐穿的架势。
“女同志,不是我不说,是上头不让说,”也就是前两天,社保局得了个批示,说是诸时军以后的任何费用,尤其是医疗救治的费用,要第一时间发放,据说发话的还是国务院那边的人。有人说是诸时军当年提拔的一个副手,念着旧恩,下得指示。这样一来,社保局就得谨慎处置这起事情了。
“那你就跟我说,他这会儿人到底在哪里?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小侄女,我大哥的唯一的骨肉,”卓枫圆瞪着的俏眼,敛了些,浙江那样的山水,养育出来的女子还是有几分精明的,她也看出了眼前的丰兴虽说是个好捏的软果子,逼得急了反而不好。
丰兴也是被她一来一回的转变给镇住了,眼前的卓枫细声细气地说着话时,还是颇让人动心的,“消息是贵州那边传过来的。”
“贵州?”卓枫颓然坐在了原处,她还是个学生,没有经济能力,哪来的路费去西南的贵州。家里的父母还没有从大哥的死讯中缓过劲来,她这会儿要再提这件事,只会让父母的哀思更浓。
“女同志,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要不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再有了诸老先生的消息,再通知你,”丰兴支吾着,拿出了纸笔,在上面留了个电话号码,他也不好意思要人家女同志的联系方式。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卓枫也有了打算,再等一段时间,等家里父母的心情好些了,她也顺利毕业了,她再雇人去调查小鲜的下落,现在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希望,诸时军那老匹夫能够身体健康,好好照顾小鲜。
诸时军从贵阳第一人民医院出院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期间,诸时军还给三狗子打了通电话,他们原本是约了二十四号就回白家古镇的,再有三狗子的车捎回村里去,可医院方面无论如何也要给诸时军做个全身大检查,医护人员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了不少,一打听,才知道说是bj社保局的医疗费用已经批下来了,还说是每年都让诸时军来贵阳一趟,做个体检。
爷俩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后,出院时气色都是很好,就在离开前,去市里买了些年货。
诸时军看小鲜今年的个子窜高了不少,就替她买了几件新的衣服,等着过年和开春时可以穿。在小外孙女的唠叨下,诸时军也破例替自个儿买了几件毛衣,小鲜早看腻了诸时军整天穿着身灰不拉几的改良中山服。花生,枣糕,糖果,瓜子这类年货诸老爷子嫌麻烦也没买多少,农村里啥都缺,就是不缺土特产。
老爷子想着委屈了小鲜陪着自个儿窝在了山里,就趁着过年让小鲜做主买些零嘴玩具,哪知小鲜却闹着要去花鸟市场。
原来那天小鲜见冶子养了“小猪”,也跟着眼馋,想买只鸟儿来养,去了趟花鸟市场,她又拿不下主意该是买金鱼好还是鸟雀好,再一想,火车上也不让带动物,就做了罢,最后挑了几个蒜头似的水仙,说是要回家养。诸时军买了两棵摆放在门前的富贵小金桔,图个明年开春大吉大利。
采购完了后,爷孙俩才带了满满一车的年货上了车,回去的这一趟火车可就是宽敞多了,眯了个觉后,就到了白家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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