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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你醒了？”喻沐杨大概在走神，被他这么叫了一声，才如梦初醒地跟他对上视线。“你想吃我的手！”萧席用舌头推着他的指尖，喻沐杨的手指一寸一寸地从他的口中滑出。“不是。”萧席的心里泛起些许不舍与想念。“那你在干什么？”喻沐杨看着自己的食指，若有所思地喃喃，“我怎么感觉……”萧席待不下去了，从床上跳起来，趿拉上拖鞋要走，“我只是在寻找灵感。”“你就这么找？”喻沐杨的食指皮肤变得皱巴巴的，像片微缩的黑色丘陵。萧席心虚，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你们艺术家真奇怪，”喻沐杨大概是相信了。结果萧席没走两步，又被他叫住。“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拖鞋？”打工仔的头发乱糟糟的，发顶翘起一缕，显得很可爱，懊恼地说，“我找不到鞋了。”吃过早饭，萧席被喻沐杨按到工作台边工作。他今天状态不错，再加上预报明明说今天有雨的，醒来才发现预报有误，这天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忙了一天，主题曲总算初现眉目，这天成果喜人。萧席工作的时候，喻沐杨就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睡睡醒醒，还一度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到打鼾。好在萧席只要进入状态就能全神贯注，期间有片刻思绪卡壳，他看喻沐杨趴在他桌上，就伸手碰了碰他的嘴唇。指尖触到喻沐杨柔软的嘴唇，灵感便飞进了他的脑袋，他低下头按动键盘，又一串旋律被记录下来。夜幕降临，喻沐杨终于睡醒了，擦擦嘴边的口水，问萧席今晚吃啥。“冰箱里有速冻披萨，”萧席盯着电脑屏幕说，“拿出来一块儿放到烤箱里烤15分钟就行。”喻沐杨歪着脑袋，“烤箱？”“嗯，就在洗手台左边的柜子，是嵌入式的。”“嵌入式？”萧席终于从屏幕里分神，看向喻沐杨，“你没用过烤箱啊？”打工仔一脸懵懂，一看就没用过。也是，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能吃饱都算不错了。萧席颇有耐心地教喻沐杨使用烤箱，一并传授他微波炉和洗碗机的使用方法。喻沐杨都惊了，没想到凡人的世界这么先进。他们神仙都只喝露水的。烤箱响起提示音，披萨制作完成，萧席戴上隔热手套，将它拿出来，香喷喷的气味迅速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喻沐杨再次瞪大眼睛，“好香啊！”“要是去店里吃现烤披萨会更香，”萧席扬起嘴角，“拿到客厅去吃吧，你去挑个下饭的电影。”“还能看电影？”喻沐杨更加吃惊，电影不是只能在电影院看的吗？他们来到客厅，萧席打开电视，将遥控器交到喻沐杨手上，“在家也能看电影……你之前，从来没有看过电影吗？”“嗯。”喻沐杨点点头。打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是一片云了。“那你知道电影吗？”萧席撸起袖子，打算给他科普。喻沐杨瞪大眼睛，嗔怪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了！不光电影，我还会唱流行歌呢。”“那你唱两句听听。”说唱就唱，喻沐杨大大方方张口：“rgalg叮咚，请你快点把门打开，rgalg叮咚，我想和你谈恋爱。”萧席缓了一阵，“这歌是好几十年前的了吧？”喻沐杨瞪着眼睛，哽了一会儿，“我喜欢不行啊？”打从喻沐杨变成云开始，他便鲜少有机会接触凡人的文化，也不是很在乎。这趟下凡，他惊奇地发现人类社会正在飞速发展，他不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可他答应过小组长的，下凡期间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神仙身份，所以在竭尽全力地融入现代人的社会。好在萧席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无知和老土。最后还是萧席选的电影他说这是部老片。结果电影一开始，喻沐杨就看不懂了。“这个男的为啥要给女的送花，还带她转着圈跳舞，他们不晕吗？”萧席只吃了两片披萨就饱了，靠着沙发靠背说：“浪漫，懂吗，他在追求她。”“追来要干嘛？”“谈恋爱啊！”萧席不以为意。萧席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喻沐杨从小被才财阀藏起来养着，能接触到的信息十分有限。那些有钱人自然不可能让他明白什么是爱情，他们需要的只是他的身体。再信息闭塞的环境下生存久了，喻沐杨的智力发育难免有限，所以时常会问一些蠢问题，他得尽量忍耐……果然，不一会儿喻沐杨又指着电视提问，“她为什么要脱光了给他画画？”“因为她喜欢他，”萧席趁机教育喻沐杨，“你要知道，只有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脱掉衣服面对彼此，在其他情况下都得把衣服穿严实点。如果有人让你脱衣服给他看，那他一定是坏人，你赶快跑。”喻沐杨眨眨眼睛，“那他们俩互相喜欢了？”“是啊，露丝爱上了杰克，所以愿意脱了衣服给他画画。”画面忽然开始不对了，杰克和露丝亲吻着彼此，慢慢杰克的衣服也没了。原以为喻沐杨会抓着这个镜头提问，萧席也做好了准备回答。结果喻沐杨什么都没问，他的眼睛忽然瞪大了，莹莹闪着光，忽然挺直了背，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萧席看着喻沐杨过分专注的侧脸，感到些许烦躁。他叫了喻沐杨两声，喻沐杨就跟没听到一样，眼睛都不眨了，一动不动地望着电视屏幕。直到场景切换，喻沐杨才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转过头来问：“你刚才叫我干嘛？”萧席冷淡地瞥向别处，“没事。”“哦，”喻沐杨又看回屏幕，拿起一块披萨，吃得津津有味。众所周知，这部电影的结局何其凄惨，惹得全世界观众都为他流泪。萧席鼻头泛酸，再看喻沐杨，小黑孩儿早就换了姿势，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眼睛里也有泪光，但身体也跟着抖动。“这么难过吗？”萧席问。“不是，”喻沐杨声音发颤，“好恐怖啊。”“恐怖？”萧席惊讶，“你不为他们的爱情感动吗？”“可是，那么大一艘船说断就断，那么多人活活被淹死冻死，太恐怖了。”喻沐杨心有余悸。萧席认同点头，“听你这么说，确实挺恐怖的。”只是正常人也很难会如此生离死别的哀伤的场景里，思及船上其他无辜的生灵吧。“那别看了，睡吧。”已是深夜，萧席关了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盘子明天再洗，你别想太多，先好好休息。”喻沐杨抱着抱枕，缩着肩膀站起来，嘴巴微微撅着，显得有点可怜，“好吧，晚安。”萧席忽然有点很后悔自己选了一部爱情悲剧，如果是合家欢的结局，喻沐杨会不会开心一点？洗完澡，轻轻合上浴室的门，萧席今天得睡在主卧了。他在床上躺了一阵，嘴巴无聊，从床头的抽屉里抽出一块真丝手绢含在嘴里。经他精心挑选，手绢的材质柔软，带着丝缕韧性；买来的手绢要先经过高温杀菌，然后放在密封袋里，再填进他的抽屉。今天的手绢是肉粉色，布料被他的舌头卷得打褶，又被他的涎液洇湿，带些漱口水的薄荷香。他的舌头绕着布料，总觉得不满足，心里空了一块，又难以描述缺失的部分来自五感的哪一感。原本勉强能填补欲望的材质失效了，昨天的那场祭典，死者名单里应该再添加几块手帕的萧席懊恼地将手绢从嘴里拿出来，丢在地上，啪一声沾着水的清脆。唔他摸了摸嘴唇，开始思考其他的替代品。或许是一块浸满了牛奶的面包，亦或是几片沾了蜂蜜的花瓣……不对，不是这种感觉。要更软一点，带着弹性，力量，凉雨打湿地面的味道，和丝丝的暖。舌头，手指，喻沐杨。逃避许久，还是得面对现实，他在想念喻沐杨。扣扣扣主卧的房门被敲响，喻沐杨抱着枕头站在门外，眼眶泛着红，好似哭过。或者被他的手指搅着喉咙，直到几乎窒息。“我有点害怕。”喻沐杨咬了咬嘴唇。说出来有些羞耻，但他好歹活了几千年了，竟然被一部爱情电影的结局吓得做了噩梦。可没办法，有些恐惧来自本能，一定是他在天上飘了这么久，所以对海洋这样陌生的领域有天然恐惧。萧席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按了按他的下巴，将他的下嘴唇抢救出来，指腹落在上面抚了抚。“进来吧。”喻沐杨抱着枕头往床边走，路过萧席丢在地上的手绢，捡起来放到床头柜上。他的手上沾了点萧席的涎水，被他偷偷蹭在自己的睡裤上了。“那我睡了。”喻沐杨钻进被子，灯一关，他就将头蹭到萧席的肩膀上。“杰克真伟大，为了露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萧席碰了碰他的脸，摸到了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