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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近子时,天居然下起了雪。
起初只是些许雪粒子,撒盐似的“沙沙”拍打着轩窗。没一会儿便如扯雪般,纷纷扬扬覆盖了整座帝京。
本就不甚热闹的城池,便显得越发寂寥,宛如一条风烛残年的巨龙,盘曲在雪下奄奄一息。
皇城各处也早已寂寂泯于墨色之中,唯有金銮殿依旧灯火通明。
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矗立在外,将这座象征无上皇权的巍峨宫殿围成铁桶,连一只多余的苍蝇也飞不进去。
内侍宫人全瑟缩在角落,垂首躬身,不敢言语,身子抖得宛如筛糠。
莲花台前的那抹倩影,倒是清闲自在。纤纤素手执一支火折子,像捻一枝花。婀娜长裙顺着烛台架一步一步逶迤而去,声音也同她身姿一样婉转曼妙。
可说的却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母后还不打算告诉我们,玉玺究竟在哪儿吗?”
太后坐在烛台架尽头的帽椅上,双手被反剪在椅背之后,由麻绳束缚着。
隆冬严寒,麻绳浸过井水,变得格外冷硬。勒在皮肉之上,诚如利刃一圈圈剐过手腕。还不能挣扎,越挣扎,绳索便收缩得越紧。
刚捆上没两个时辰,太后苍老的手腕就已经刻满红痕,眼下更是血痕累累,深可见骨。
负责侍奉太后的宫人都闭着眼,不忍心看。
太后却犹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老眸精光不减,睨着小章氏冷笑道:“皇儿早已废黜你的皇后之位,你这句‘母后’究竟在喊谁?哀家倒是糊涂了。”
小章氏手里的火折子轻轻摇晃了下,没能对准烛台上的线引。火没点着,只一缕淡淡青烟“滋”声在引子上袅袅升起。
小章氏精致的面孔隐在淡烟后,眉梢抽搐,隐约显出几分难堪。
但很快,她便摇手熄灭火折子,随便往地上一丢。人缓缓上前,立在太后面前,弯腰一把捏住她下颌,寒声道:“老东西,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抬手指向旁边的髹金龙椅,她指尖力度又加重不少。
“眼下晗儿离那把椅子只差一步,即便你不说,我们最后也能找到玉玺,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候罢了。无论怎么反抗,这结果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改变,太后又何必坚持,在这里吃苦呢?”
说到这,她又忽然松开手,温温柔柔地帮她老人家整理被弄乱的衣襟,笑靥如花地规劝道:
“晗儿终归还是孝顺的,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没下令将您如何,还好吃好喝地招待您。只要您肯乖乖交出玉玺,待晗儿继承大统,他还是会奉您为太皇太后,让您继续在那归云山上颐养天年,您还有什么好排斥的呢?
“要知道其他几个太子-党-羽,现可都在天牢里头押着。酷刑全都尝了一个遍,身上连块好肉都瞧不见。有几个年迈的熬不住,在刑架上就直接咽了气,连一句像样的遗言都能没留下……”
她边说边绕着耳边的碎发,叹了口气。两道细细的柳眉往中间挤,言辞间也满是同情,可眼底却全是快意,颇有一种大仇终于得报的酣畅之感。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她行事素来如此。
换作旁人,这会子大概已经缴械投降。
太后却只是眯眼冷哼,“名不正言不顺的位子,你们喜欢,哀家可不稀罕。就算你真把哀家给杀了,哀家也断然不会将玉玺交给你们这些窃国小人!”
啪——
小章氏一个巴掌径直甩在太后脸上,力道之大,太后半张脸都被打偏过去,嘴角蜿蜒淌出了一行血。
周遭的宫人内侍吓得肝碎,越发泥首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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