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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佩第一次经历战争,却帮不上什么忙——他不能亲身上了战场,也不能去甲班上指挥炮兵,或者组织登陆作战。他只能坐在指挥室里,看海军元帅和手底下的将领发号施令。他顶多时不时地提出一些建议,好叫他们尽量不要误伤了目标之外的地方。
然而,或许是阿加佩温文尔雅的态度,他不经意间从言谈中流露出的对这座岛的深刻恨意,以及一位年轻的子爵是不应当对白塔如此熟稔的表现,令海军元帅情不自禁地选择听信了他的意见。
“我知道,我对战争一窍不通,在这儿就是个多余的人,”进攻的第三日早晨,阿加佩对海军元帅说,“但我感谢您对我的尊重,不至于让我成了一个摆设。”
海军元帅放下刀叉,深思熟虑地说:“嗯,您,您是个复杂的人。通常情况下,陛下钟爱的宫廷小丑不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吗?请注意,我在这儿没有影射任何人……但那些得到了皇帝宠信的家伙,总是时刻准备着散发他们的德性,好叫世人知道,他们不是无缘无故地获得了一位统治者的喜爱。我这么说吧!您很谦卑,知道要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偶尔插一两句话,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说出来的,会无知得叫人发笑的。”
他重新拿起刀叉:“我听说,您是一位园艺大师?那我多少就能理解一些了。也许,我们都是某一个领域的元帅,只不过,我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军衔,您还没有。”
“您对我的评价很高。”阿加佩惊讶地说,“我……我没想到。”
海军元帅耸了耸肩:“那您现在就知道了。”
他三两下吃完早饭,接着就急匆匆地翻看起了今天早上送上来的战报。
得益于阿加佩提供的讯息,以及间谍再三确认过的情报,白塔的三个海港已经被舰船封锁,过去这个时候赶来交易的各地货船,此时听到风声,全如惊弓之鸟般飞走,再也不见了身影。
与此同时,附近那些以西班牙之名,在外海上劫掠的私船,也纷纷聚拢了过来。就像一群跟在鲨鱼身后,等着分食残羹剩饭的小鱼。
“一切都很顺利,”海军元帅得意地笑了,“这群杂种坚持不到一个星期,就得被火炮轰成一堆灰……”
他翻到下一张,眉心忽然皱了皱。
“出什么事了?”
“唔,没什么,没什么。”元帅说,“跟我们关系不大,只是一支走私船队的指挥官死了!早些年,咱们的陛下还是国王的时候,他也算是御前的红人,做过使臣,授过爵位,风光过好一阵子,可惜他太蠢了,为着走私船队的利益,与布尔戈斯主教起了争端。”
“后来呢?”阿加佩不禁好奇起来,他不常听到这种宫廷秘闻,尤其是涉及到主教的,“后来怎么样了?”
元帅十分率直地说:“您就是布尔戈斯主教的教子,对您父亲的行事作风,难道还不了解吗?后来,这位自大的倒霉蛋当然是失宠啦!他被逐出宫廷,再也看不到他君主的脸,自然也没人再记得他了。”
阿加佩窘迫起来,他急忙辩解:“不,我还算不上主教的教子……”
“都没差,”元帅随意地挥手,“没差!”
面对这个固执己见的军人,阿加佩只能换个话题:“那么,这位指挥官的死讯,为什么会传到您这里来呢?”
“他是被暗杀的。”元帅说,“死得干脆利落,所有个人的航海日志,笔记全被付之一炬。他的下属认为,是白塔派人结果了他,要求我看在西班牙的分上,替他报一剑之仇……可笑!他算什么东西,白塔的奴隶贩子自身难保,谁有空去暗杀一个小人物?”
阿加佩皱起眉头,忽然好奇道:“这位指挥官叫什么名字?”
“皮埃尔吧,”元帅随便道,“姓什么我也记不得了,早些年,所有人都叫他皮埃尔船长……屁大点事,还好意思说给我听!”
说着,他将纸卷一摔,就去把不会筛选战报的副官训斥了一通。
然而,在阿加佩心中,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却唤起了遥远的回忆,仿佛在许多年以前,他曾经模糊地听过这个人。
……是白塔上的客人吗?还是从前遇见的人,仅与他匆匆地一擦而过?
不等他细想,元帅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脸色雨过天晴,重新笑哈哈的说:“走!子爵大人,既然你和我都很想欣赏火炮齐射的样子,我们今天就去看一看!”
阿加佩猝不及防,就被一群人簇拥到甲班上,白塔近在眼前,海岸上的硝烟升至天空,点缀着零零散散的尸体。岛内的民兵尚在负隅顽抗,边打边退。
几十年来,白塔都在加固防线,以免这块多汁的肥肉随意落入哪一方势力的嘴里。但无论哪一方势力,都不能与一个国家的海军相匹敌。
离岸两百米的浅海,十几艘战船调转方向,舰载火炮层层推进,探出舰身。
“开火!”元帅吼道。
令旗犹如倾倒的波浪,以指挥舰为中心,朝周边一浪浪地传递下去。副官大喊开火,临近舰船的船长也在大喊开火,霎时间,开火的咆哮回荡在附近的海域上空,令旗打上前线的同时,引信也被嘶嘶点燃。
巨响震耳欲聋!阿加佩几乎可以看到炮弹在空中飞行的轨迹,火光接二连三,炸开了滚滚的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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