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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封薛礼怀疑自己被戏耍了。
但凡换一个人,就该指着院子里的场景质问宁怀衫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前尘往事一忘皆空,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封薛礼没有。
照夜城里但凡跟宁怀衫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人的脾气性子有些直,想让宁怀衫不动声色地戏耍别人,着实有些难度。
所以封薛礼瞬间便明白,失忆这事应当不假。
只是忘了多少事、又想起来多少事便难说了。
而乌行雪和萧复暄如今围着这棵树,究竟是真的想起来了还是半推半猜的,依然有待试探。
所以封薛礼只怔了一瞬便镇静如常。
他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似乎还带着封家仙门残留的规矩,冲院里的乌行雪颔首行了个简礼,开口道:“不曾料想,寒冬腊月,城主居然会在院里迎客。”
“院子里景好啊,爱看的人多,这两天照夜城净围着我这雀不落打转了,吵得很。”乌行雪一身素袍显得清俊高挑,几乎融在景里。他仰头看了一眼高高的树,又瞥向封薛礼,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不就是来看景的么?”
这话直得噎人,听得一旁的笑狐心里咯噔一下!
刚进门就这么说话,还怎么继续下去?
怕不是要直接开打。
笑狐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弯刀的柄。
但乌行雪说到末尾又弯了一下眼睛,像一句玩笑,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给笑狐弄懵了。
他借着余光瞄了一眼自家少爷,发现封薛礼依然提着灯,连烛火都没晃一下,波澜不惊。
封薛礼就像在应答最平和的闲聊一样,对乌行雪说:“确实。”
笑狐:“……”
他扭头看他,就见他毫不避讳地说:“一座府宅能在无主的境况下自封二十多年,固若金汤不可破,任谁都会心生好奇,想一探究竟。来看景,不奇怪。”
封薛礼说得坦然平淡,仿佛他也同照夜城那些大小魔头一样,并不知晓神木或是什么秘密,只是好奇,只是想趁着城主不在霸占一座宅邸。
这在照夜城,简直太正常了。
他说话天生带着一种安定感,一句再没道理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会有种说服力。
就连笑狐听完都觉得“我们来得对”。
封薛礼又说:“屋主不在,来了叫闯。屋主在了,便是拜访。我来拜访城主,看景只是顺便为之。”
乌行雪点了点头,依然弯着眼,道:“拜访总要有些交情在先,我似乎……从来没见过你?不过你认人倒是很快,进门就冲我叫‘城主’。”
笑狐心里又是一紧。
他知道自家少爷应该在雀不落安排了“眼线”,但听乌行雪这么说,要么是发现了,要是揪着这一点在试探。
他又看了少爷一眼。
就见封薛礼的目光穿过长廊和树影,落在院中那两个人身上,静默了一瞬。
那一瞬间,给笑狐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就好像院中分隔两边的三个人曾经见过、认识过,或许还有过交集和瓜葛,如今又成了陌生人,说着“平生素未谋面”的话语。
不过这错觉转瞬即逝。
因为封薛礼开了口,答得依然滴水不漏:“恐怕连照夜城外的人都听说过,城主随身从不带剑,虽然不曾谋面,但还是十分好认。”
他说着,眸光扫过了抱剑的萧复暄。
照理说,封薛礼能凭“带不带剑”认出乌行雪没什么问题,但他应该没法立刻认出萧复暄。毕竟他过去只是封家一个深居简出的幺子,顶多也就翻阅过仙谱,仙谱上的画跟本人相差甚远,不该认出来。
所以封薛礼顿了一下,道:“不知这位是……”
他只是顺口一句,显得自己更加符合“封薛礼”一点。
自古仙魔相冲,没有哪个仙会承认自己混迹于照夜城。他料想萧复暄会编一个假名,然后这寒暄话语便揭过了。
谁知抱剑的人抬了抬眼皮,冷声丢出来三个字:“萧复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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