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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里没有尸首,想来应该不是有军队被劫了营,而是军队主动撤退后拆掉了营地。
到了此处,离邺城便是真得不远了。
虞熙实在是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望着这座城池拼命前行了半天,眼见就要到目的地了,他的心里也难掩激动:“张文,我们快到邺城了!”
背上的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垂着头颅,一直紧紧捏在手心的那串铜钱突兀地滑落,砸在虞熙脚边。
“张文?”
虞熙愣了一下,笑容凝固在脸上,慌忙将张文放下,却见他合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醒醒!别睡了!我们到邺城了!”他使劲儿地抓着张文的肩膀摇晃,拍他的脸颊,却无济于事,只能秉着气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直到自己再也憋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虞熙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头的汗水,胸腔剧烈起伏着。他有些颓然地躺在发枯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高升的太阳刺得双眼发疼,流下两行泪来。
于是他便用手背遮住眼睛。
秋风扫过,卷着草叶纷飞,也卷着他的乱发遮住了脸颊。
张文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死人,却是第一个死在他眼前的人。
他们相识不过一日,并没有建立什么深厚的感情,比起悲伤,深深的无力感更让他难受,像石头一样硌在心里。
如果是在现代,他想,只是伤了条腿而已,他只要打个120,就会有救护车送张文去医院,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吧?
可是在这里,只是伤了条腿而已,他做了那么多努力,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对方,他甚至连张文的具体死因都不知道。
在这个乱世,人命如草芥,死一个人,似乎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那他虞熙这条命呢?
将来也会有人,轻而易举地收走他这条命吗?
虞熙只觉得四肢如铁一般得沉重,重得他动弹不得。搭在眼上的手随意地放下,正巧摸到了一串脏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铜钱,便下意识地抓在手心。
他侧目望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串铜钱看,直到眼睛酸涩无比。
“我想活着……”他忽然喃喃自语,“而且——”
他说:“我想活得好……”
……
虞熙躺了一会儿,待呼吸平复,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铜钱牢牢地绑在腰间,然后背着张文,一步一步朝城门坚定地走去。
发黄的草地上,一些草被压弯了腰,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两个人形的痕迹。
城门上驻守的士兵远远就看见了他,大声喝道:“停下!来者何人?再往前一步,我就要放箭了!”
虞熙只好停了下来,仰头望去,正对上喊话士兵的视线,不知为何看得对方心里发怵:“速开城门,我乃渝州虞太守之子,虞熙虞璟然。”
“这……”喊话的士兵与同袍对视了一眼,他不认得虞熙,但见来人丝毫不胆怯,形容憔悴却不掩风华,也不敢托大,拱手行了一礼,“请大公子稍等片刻,某这就去唤程将军定夺。”
虞熙没有等多久,城门就“吱吱呀呀”地放了下来,搭在护城河上,成了一座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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