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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章（第2页）

繁星科研所，黎舒躺入游戏舱，慢慢闭上双眼，陷入一片虚空之中。

睁开双眼的时候正身处于浮川中学的操场，只不过不是在平时做早操的操场东南角位置，而是在北侧升旗台边。

她望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演讲稿上写着“防火教育演讲”几个大字，才想起来这正是周一国旗下演讲，主题是防火教育。

当年看热闹的同学说黎舒有火灾经验，讲这个话题有教育意义，恶意推选她进行国旗下讲话。

她当时准备了完整的稿子，但是临上台前紧张的心跳加速，加上那天早晨风太大，一直发抖，声音发颤根本无法念稿。

教导主任让防火教育主体演讲的学生代表上台时，她感觉双脚像是灌了铅，完全无法挪不动一步。

那天时任升旗手的江怀舟看出她的异常，脱下刚升旗时带的白手套，拿过她手上的演讲稿走上讲台。

他声情并茂的演讲，获得了全场的掌声，完美的替她完成了那次主题演讲。

事后，江怀舟推脱说功劳都是黎舒的，因为她的演讲稿写的好。但黎舒心理明白，她的稿子写的很一般，大部分都靠江怀舟精彩的临场发挥能力。

黎舒低头看着手中这糟糕幼稚的稿子，转头看着身后的升旗手江怀舟挑衅的眼神，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

这次江怀舟是指望不上了，求人不如求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黎舒昂首阔步得走上国旗下讲台，肆虐的大风吹拂起她利落的齐耳短发。

扶正话筒，正准备开口，突然狂风肆虐将她手中的稿子卷走。

那稿纸在空中打转盘旋，黎舒跳了起来，试图从这妖风手中夺回演讲稿，没想到这稿纸越飞越高，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台下一片哗然，教导主任撑着腰，站在台下尴尬的看着她。

江怀舟慵懒得靠在一棵柳树边，双手交叉在胸前，面色冷淡，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黎舒无奈的扶额，看来只能自由发挥了。

“喂，喂！”她清了清话筒声音。

台下发出一些嬉笑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

“如果在座的同学不幸遇到火灾，保障自身安全的同时需要立即报警拨打119求救。注意观察火源来源，避开火源方向，寻找是否有逃生的可能......”黎舒细致得讲解着一些火灾自救的常识。

台下叽叽喳喳，有人在嬉笑，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八卦讨论她满身的烫伤疤痕。

“逃生的时候切记用湿布捂住口鼻。”讲到此处，她的语气有些凝重。

注意到台下并没有人在认真听，黎舒眼中升起一丝怒意。突然拿着话筒，走到讲台边的音箱旁站定。

因为话题跟音箱靠近的自激震荡，扬声器内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台下的学生纷纷捂着耳朵，诧异得看着台上的黎舒。

“听到这个尖锐的鸣叫声了吗，觉得刺耳是吗？火灾现场那源源不断的求救呼喊声，不仅刺耳，还锥心。”黎舒一字一顿的说，“我八岁的时候在孤儿院的火灾现场，就听过这样的声音。那声音一开始歇斯底里，后面慢慢边小，最后一片死寂。”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能听得清呼啸的风声。

“我的母亲是孤儿院的负责人，她用湿布捂住口鼻，打湿毛毯，一次次冲入火海救出那些呼喊求救的孩子。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火灾致死的很大一个因素不是火，而是烟。用湿布捂住口鼻可以防止浓烟灼伤呼吸道，防止人窒息。”

“烈火蔓延开来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到有着智力障碍的好友阿玄在着火的房间不知所措，便看样学样，拿湿布捂住口鼻，打湿毛毯冲进火海拿唯一的毛毯护住他。”黎舒动情得说。

听到“阿玄”两个字时，远处江怀舟的表情明显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

“虽然留下了这些伤疤，但是被我救出的那个朋友好好的活着。这些疤痕是我外在的勋章，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们想要讨论我也不会介意。我不后悔拿这些外在的东西，换一条鲜活的生命。”黎舒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了校服衣袖、裤腿，展示自己那些狰狞的疤痕。

台下有些学生用复杂情绪看着她，有些学生觉得鼻头有些酸，眼眶渐渐湿润。

“但是有一件事我很后悔，如果我早些知道这些在火灾中自救、救人的常识，能多救出几个伙伴，可能我的母亲就不会因为体力不支倒在火海里，永远离开了我。”她突然陷入长久的沉默，然后抬起头红着眼眶说，“但是我也很庆幸母亲救出大部分孩子，她一定是笑着走的。我永远以她为荣，她是我另外一颗藏在心底的勋章。”

风停了，台下鸦雀无声。

渐渐有学生开始抽泣，站在黎舒身后的教导主任带头开始鼓掌。台下越来越多的学生、老师开始鼓掌，掌声响彻校园。

江怀舟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不再慵懒的倚靠在树边，而是站直身体，眼神复杂而凝重的看着黎舒。

他久久的凝视她，无法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