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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第1页）

浮川市郊外的园陵，黎舒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失魂落魄的站在贺玄的墓地前。

天色阴沉，她的脸色极为憔悴，额前的碎发被呼啸的冷风拨弄遮住眼帘。

不知在风中矗立了多久，她将头发揶到耳后，走到墓碑旁边弯腰放下一枝桃花。

“我很想你，对不起。”她蹲在墓碑前反复摩挲他的名字，两行眼泪无声的从脸颊滑落。

过了约莫一刻钟，她缓缓起身注视着那枝桃花说：“希望你下辈子可以出身在桃花盛开的日子，出身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被爱包裹着长大。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凝视着贺玄的墓碑。

贺芝摘掉墨镜，神色肃穆走上前，放了一束百合花在碑前。

黎舒警惕的看着她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毕竟也相处了这么久了，我来看看他。”贺芝漫不经心的回答。

看到她这幅无足轻重的样子，黎舒激动的质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贺玄？他一生都渴望着母亲的爱。”

贺芝带上墨镜，平静的说：“他只是个克隆体而已，注定要为科研为人类牺牲。如果我假扮一个好母亲，让他产生成为普通人类的错觉，凭空给他期待再抽走，不是更加残忍么。最终的结局并不会改变，我是为了他好。”

黎舒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理解面前的人怎么可以义正言辞的编织出如此冷血的借口。

她嘲讽道：“并不是为了他好，你凡事只会考虑自己，害怕付出亲情之后会滋生出爱，担心自己割舍不了，你只是自私而已。”

“是吗？”贺芝冷笑起来，“那你付出了真心实意，让他感受到爱，照耀到光，学会那些无私奉献的高尚人类情感。最后结局怎么样，他是为了偿还欠你的债而死。我们俩究竟是谁更自私自利呢？”

“我...我不是...”黎舒只觉得头痛欲裂，想要解释自己从未这样算计过却不知从何开口。贺玄的的确确是为了她而死，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贺芝垂眸看着墓碑前那枝桃花，沉默了片刻，突然面露哀伤之色。她低声说：“这么久的相处怎么可能毫不付出真情呢。他出生的日子是3月25日，那是春光明媚、桃花盛开的春天。我一直记得，只是骗他忘了。”

黎舒看着他墓碑上生日这块的空白，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冷冷的说道：“既然他活着的几十年你一直假装不记得，死后又何必假惺惺的追忆起呢？我想他并不想再看到你，请你离开。”

贺芝并未被激怒，反而踱步走近她，缓缓开口：“贺玄死前拜托你的事，我可以帮你。”

黎舒戒备的看着她说：“你怎么可能会帮我呢？”

贺芝走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看她沉默不语，又补充道：“江怀舟不可能同意帮你，只有我能帮你。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黎舒突然抬起头，一双锃亮的眸子望着她的背影说：“好，我答应你。”

几步开外的贺芝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继续向前走远。

——

午后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倾撒到床上，拂过纪玥的眼睑。她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

最近夜夜失眠，直到早上才半梦半醒的睡了一会儿，如今却被这束光线吵醒。她微蹙眉头，眯缝着眼睛，只觉得此刻阳光刺眼极了。

揉了揉头痛欲裂的脑袋，她撑起上半身坐起，想要将窗帘遮挡严实。还没有迈出一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整个人瘫倒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她茫然失措的瞪大了眼睛，敲打着自己的双腿却感觉不到任何知觉。渐冻症发展的越来越快了，前段时间只是手脚抽搐，一夜之间下半身完全瘫痪。

看着双腿之间睡裤上被尿液浸湿的一片水渍，她呆愣在原地，暗淡的眼眸中溢满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