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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2页）

他茫然地望着镜头，因油腻而坍得一塌糊涂的头发凝固在风里，眼神也凝固在时空的夹fèng里。

照片题目：教授。

照片的后期处理不多，背景是一处很有生活气息的小区，楼上不知谁家洗衣服掉下来一条小学生的红领巾，飘dàng在半空，看起来像是悬在那老人头上的，在灰蒙蒙的石砖与天空下亮得扎眼。

他一生传道授业解惑，到现在谁有又能来解他的惑呢？

蒋博有时候带江晓媛出去做私活的时候，有时候会把&ldo;灵魂&rdo;挂在嘴边，bi江晓媛看很多和造型有关的背景材料，江晓媛一直觉得那是他心qg不好没事找事的方法之一。

可此时看到这张照片，她忽然隐约触摸到了一个未知的领域。

一个想法忽然从她心里刮了过去‐‐所有的东西，原来都是有灵魂的。

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一些蒋太后曾经用过、但她一直不十分理解的处理手法就忽然都有了一点头绪。

谁都知道什么样的五官是美的，譬如两眼距离过远，就要调近，长得没jg神，就要用眼线画出jg神来，鼻梁不挺的打鼻影，大饼脸靠y影……这些都是技术层面上的东西，也是江晓媛以前一直jg益求jg一再追求的。

但直到这一刻，她回想起当时在美发中心培训时给蒋博化的那个妆有多不靠谱。

看起来，她几乎把蒋博改头换面了，完全把那张油头粉面换成了自己钟爱的美男子类型，但细想起来，那其实是个经不起推敲的静态造型。

蒋博本人xg格冷漠又bào躁，自带的气质很奇异，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外露的女xg化倾向，但依然让人觉得y柔，仔细分析，大概是因为他那y郁的神经质气息。一个个xg太qiáng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妆面就变成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呢？

被蒋太后念叨得不耐烦的时候，江晓媛曾经跟他呛过声，让他给&ldo;灵魂&rdo;下个定义。

蒋博当时想了一会，还真的给了她一个答案，只是听起来显得有点虚无缥缈‐‐他说：&ldo;所谓灵魂，就是第一眼抓住你的东西。&rdo;

江晓媛的思绪飞快地从她多日用功的积累中扫过。

为什么高鼻梁是美的？如果人天生就不长鼻梁，谁还会认为高鼻梁漂亮吗？

为什么说唇红齿白美的？加入人的血本来就不是红色的，没有进入工业化社会，还要靠利齿捕猎为生，主流审美会不会变成喜爱&ldo;青面獠牙&rdo;？

审美的极致是能让人神魂颠倒，让人神魂颠倒的东西，绝对不是&ldo;y影与腮红如何过渡自然&rdo;&ldo;亚洲人唇形与欧洲人唇形区别与常见处理方式&rdo;这些。

融会贯通的灵感来得这么厚积薄发，让人真的有种&ldo;打通了任督二脉&rdo;的错觉。

江晓媛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张照片上，她发现，镜头不是聚焦在主人公脸上的，而是他的手。

他的皮rou是那么的逆来顺受，风霜雨雪的冲刷浓缩在脏兮兮的皱纹里，使得皱纹如同皲裂大地一样，透露出渐渐gān枯沉寂下去的生命，而他指fèng间字迹颤抖的积分符号翘起的尾部却被笔尖挂出了一道凌厉的裂口，力透纸背。

像是悄无声息、又震耳yu聋的一声嘶吼。

江晓媛不由得放轻了声音：&ldo;这是你说的那位正在变成痴呆的老教授吗？&rdo;

祁连：&ldo;嗯，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我都留了照片，不然以后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存在过了。&rdo;

江晓媛默默地往后翻去，在第二页看见了一个站在钢琴前面的女人。

女人的身材笨拙而臃肿，背部的赘rou被内衣勾勒出窝囊的轮廓，肩膀好像永远也挺不直，她低头站在一架同样落魄的钢琴前，正用一根手指按下一个琴键，她侧着脸，微微阖着眼睛，像是侧耳倾听模样，油腻腻的中长头发垂下来，影影绰绰地遮住她脸上愉悦又痛苦的表qg。

&ldo;她是一个世界著名的古典音乐钢琴家，&rdo;祁连简短地介绍说，&ldo;在这边聋了，是猪rou铺哑巴老板的老婆。&rdo;

翻到第三页，祁连：&ldo;舞蹈学院的奖学金获得者，这边小儿麻痹，两条腿不一样长，仔细看她五官也不对称的。&rdo;

还有下一张，祁连：&ldo;呃……这个跟你有点像，家境优渥，本人在牛津读书，是个风度翩翩的小少爷，来了以后发现自己是赌鬼的儿子，赌鬼老爸被当着他的面被剁下一只手，他当场吓尿了裤子，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把这个世界可怕的家抛下了，偷偷跑了出来，我顺从当事人的想法，把他带走了，给他找了房子，帮他安顿下来……&rdo;

江晓媛：&ldo;后来呢？&rdo;

祁连耸耸肩：&ldo;他发现自己是个连小学也没毕业的社会闲散人员，接受不了，自杀了。&rdo;

江晓媛：&ldo;……&rdo;

&ldo;等等，&rdo;江晓媛说，&ldo;我不太记得具体政策了，不过不是有七八十岁的退休人员考上大学的报道吗？意思是社会人士也能参加统一高考吧？他这么一个超级学霸，随便考一考不就能上名牌，gān嘛在意原主人小学毕没毕业？&rdo;

祁连：&ldo;他在原本的时空里十九岁，在这个时空中已经三十四岁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