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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篇（第2页）

而她，想做影响有影响力的那种人！

“可是……”一向憋不住话的周宁，这会儿彻底安静下来，“你看他的眼神……”

“年轻的时候，有过幻想。我对他的感情，太复杂。如果只是情感上的喜欢，第一次替他收拾残局的时候，我大概就会离开了。你们说的，我看到了事实，只是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局面，后来我发现，他的天花板就到这了。”

“真是傻……”周宁小声道。

沈意安苦笑一声：“对不起，这些话我应该早点和你说，在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应该第一时间联系你……命运让我悟得太迟，在最糟糕的时候，我才想放下某种过分的执着，所以，此时此刻的我如此可笑。我看错了人，真心错付，又自以为是，急切地想证明自己，以至于令身边真正关心我的人伤心。”

夜风微凉，点滴月光挥洒在阳台上，黑暗的屋子本因沈意安的讲述而有了一点跳动的声色，却又在这剖析内心的讲述结束后，重新归于荒芜的平静。

周宁对着字句恳切的沈意安，不知该做何种回应。看她如今这般懊悔定是真的，可自己那几年的郁结却也不是假的。

她们那一场争吵真正伤到了她的心，以至于这几年像个祥林嫂似的，和阿元反复提起这个人，用讽刺的话来彰显自己的正确，以减弱自己在这段友情里被“抛弃”的痛楚。

“我，我去找下阿元。”

周宁找了个借口起身，却因为黑暗差点被茶几绊倒。

客厅里只剩下沈意安一人。

过了十几分钟，屋里通电了。

沈意安见唐启元和叶疏朗从楼上下来，唯独不见周宁的身影，她双手抓着裤腿，心里某种黑暗的情绪更深。

“阿宁白天刚从普拉托飞回来，这会儿有些累，就不下来送你们了，我给你们叫了车。小叶被抢的手机，我会拜托这边的朋友去问问的。沈小姐，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在法国遇到什么麻烦，欢迎随时来找我。”唐启元的语速不紧不慢，一路送他们出门，又从上衣右侧口袋拿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沈意安。

这种老派的绅士做法，同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对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谢谢。”沈意安低声道谢，接过名片，又向上望了望，见二楼的灯依然是一片漆黑，心里竟有些失落。这种情绪上头，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幼稚。

上了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偏过头去看叶疏朗，问道：“唐生让你上去看什么文件？”

“他在法国的一些生意。”

“他是做什么的，听他的意思，似乎可以帮你把手机找回来？”

“应该是个有钱的商人，可能在当地的华人圈子有一定影响力，他送了我一张莎士比亚图书公司的金卡。”叶疏朗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没有因为丢手机而垂头丧气。

“哦。”沈意安觉得脑壳不那么疼后，重新睁开了眼。

“你和那位唐太太，谈的还好吗？”

“我当初伤了她的心，就像伤了妈妈一样，伤害了她。”

这辈子不会有比现在更坦诚的时刻了，她先是同闺蜜承认过去自己犯的错，如今面对叶疏朗，也敢剖白内心的矛盾。

“说来惭愧，在我意识到和周宁重逢的那一刻，想到的是逃避。之后我同她诚恳道歉，承认自己当初犯的蠢，隐隐希望这样的举动能令我们和解。可是，这对阿宁来说不是迟来的正义，是我给自己找的宣泄出口，期望对方的‘原谅’能使自己免受这种心灵煎熬。阿宁没有回应我，反而令我松了口气。如果她就这样轻易原谅了我，对我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比起我对她们造成的伤害，我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我应该长久忍受这种道德上的鞭挞，才能偿还我之前做的错事，才对得起妈妈和阿宁。”

“你是这样认为自己的吗？”叶疏朗眼尾微红，有些心疼地转头看向她的脸，想伸手去触碰，却停在了半空，他认真同她道：“你应该知道，唐先生将我叫走，是希望你们可以单独说会儿话。”

“嗯。”

“如果这些年唐太太怨你，唐先生会给你们制造这样的机会吗？怕是在知道你是谁的那一刻，就不会让我们进门了。”

听着他的话，沈意安闭上眼，任凭眼泪从眼角落下。

泪滴在滑落的片刻被伸出的一根手指捻住，叶疏朗的大拇指摩挲着中指，泪在指尖风干。

他道：“有时候没有回应，就是一种回应。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也并不恨你，她只是有些伤心，你知道有种情绪叫做‘失而复得’吗？她一直念叨的东西，突然失而复得，她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去接受这份‘失而复得’，你给她一些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

声音像微风吹拂的细柳，荡起一弯春水碧波，安抚着沈意安颤动的眼睑。

这个青年似乎有种魔力，叫她不自觉地沉入某种梦里，像是胚胎时期被羊水包裹着的那种安全感，逐渐驱散她的惶惑。

“真的吗？”她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真的。”他收拢起她耳边的一缕发丝，神色平和又宁静，“不要沉湎在无限的自责里，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悔，但不要否定你自己。你只是在年轻时候，追着一颗星星跑了很远，一时忘记了回家的路，你只要回头，一定能找到出来寻你回去的家人，只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