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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伏（第2页）

韩骥看了眼墙地潮湿、苔藓阴生的偏巷：“你现在住这种地方？”

裴肃无谓笑笑：“国破而残身保全已是不易，还能有一隅安居是祖上荫庇。”

偏巷狭窄弯曲，裴肃走进去就拐弯没了身影，韩骥跨上追云往侯府去，淡淡的疑云从心头升起：他连日在西南大营，裴肃怎么知道他今日要回侯府？

裴肃推开平房院门后扫了眼身后，确定巷中无人才回身关门上锁，走进屋中时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龙牙一身粗布麻衫，领口袖口积的腻子都起浆了，满身泥点子，活脱脱一个邋遢劳工。

裴肃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来：“怎么是你来了，之前不是定朔风来吗？”

龙牙诚实道：“他有洁癖，死活不肯穿这身衣服。楼主说了，武定侯府的人眼睛都是钉子，要务必稳妥，只能我来了。”

武定侯府闲置了七年，庭院灰败，陈设破旧，犄角旮旯生了不少蛛网和霉菌，虽然闫良叫人收拾过一遍，但后院的女眷和病秧子还是受不了。

顾谙半月之内过敏起疹咳嗽发烧折腾了三回，张机在军营侯府两头跑断腿也顾不过来，韩骥只好又请荀太医，不出所料被大骂一顿，让他再不修那几间破房子就把侯府的人全拉出来睡大街好了，韩骥这才不得不上心修房子。

“见过子悉了？他还好？”裴肃没忍住开了一扇窗。

“还好，就是有点咳嗽。”一提顾谙，龙牙原地化成一个为主母抱怨家里管事不会心疼人的忠心奴婢，“之前吓死我了，那么大的火，半个山头都烧起来了，我跟朔风在景山顶上看着都快吓疯了，大人您下手也太狠了……”

裴肃站在窗边静静地呼吸：“你不是说么，他要‘务必稳妥’——秦王最近怎么样？”

“跟楼主和您预料的一样，已经耐不住了，贺烈的人最近乔装成庄上老乡，在奉天寺附近鬼鬼祟祟的，他们警觉的很，我们没能靠近，远远看是在犁地，楼主说可能是跟二月二祭神农有关。”

裴肃一听就明白顾谙的意思。大梁传统，每年二月二龙抬头，君王要到奉天寺祭祀神农，以求一年风调雨顺、百姓丰收，为示重农，君王会下田亲耕。

亲耕时，百官和被遴选出代表“万民”的城中百姓都会在侧，秦王多半是要在神农祭典上弄出些动静。

“不怕他动，只怕他不动。你们盯着，切勿打草惊蛇。”裴肃道。

“是，楼主也是这样说。还有一事，郑老太傅已经过泸州了，大约二月中旬就能抵京。”

天边响起一片闷闷的雷声，像被云层捂着炸不开，裴肃看了眼天色，对龙牙道：“我知道了，后面我来安排。让子悉保重自己，照顾好和璞，不用挂心外公。

看着要下雨，我就不留你了。这段时日进出侯府千万小心，告诉子悉，天牢那边的进度我会拖到摄政王祭神之后。”

内牢还在修着，景山里的东西还没出来呢，且看那位“仁爱多情”的摄政王能在神农祭典翻出什么来。

风起来时，顾谙正坐在廊下翻书。

张机不愧是军医，治外伤的本事荀太医也挑不出毛病，顾谙现在能坐在外面就不愿意躺在床上。

和璞本来极不乐意，怕他扯着伤口又受风寒，可有一晚顾谙过敏气都喘不上来以后，他就再也不提了，每天搬个凳子坐在顾谙身边，要什么随时给他拿。

院外响起脚步声，飘来一股熟悉的药苦，顾谙以为是和璞端药回来，头也不抬：“放那我等会儿喝，你过来。”

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串手串，红豆绿豆黄豆黑豆，七八种圆滚滚的小豆子串在一起，圆润可爱。

元宵有习俗，年纪小的孩子要带“圆绡串”，富人家挑上好的珠子，穷人家就挑浑圆的豆子，用生丝制成手串，寓意“欢喜圆满，百病皆消”。

顾谙自己手上就有一串，看起来已经很旧了，珠子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常年贴肤，圆润亮滑，尤其是中间一颗墨绿色的玉质珠子，深邃的像是一个活物的眼睛一般，上面还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顾”字，像是小孩的手笔。

但小孩子哪里来的力气在玉珠上刻字？这个“顾”并不是顾谙刻的，他甚至不知道这颗珠子是谁的遗物，但这是当日董军破城，大火里的顾府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

顾谙眼睛弯弯的，看着给和璞做的手串颇为满意：“我跟厨房要了豆子，生丝是托荀太医带来的。穿豆子的时候穿坏了好些，不过最后也找到了窍门，今年就先潦草些，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