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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蕙道:“婢子在许王府,消息不灵通,若非今日见到女官人,怕是还不知道女官人回来了。”虽然田蕙是换了一个地方当奴婢,可并非连门都出不得,温善自然不信她不知道自己早就回来了,兴许是为了那封书信,而装作不知吧!温善心下了然,却没打算说破,而是拿出佩囊递了回去:“我所做之事并不是为你,我并非有意帮你解围,不过是在维持律法和规矩的时候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你不必谢我。这礼我也就没道理收,你拿回去吧!”田蕙一怔,一双生了茧子的手却迟迟伸不出去。温善算是有耐心的人,可也见不得她这么磨蹭,于是抓起她的手,将佩囊搁在上面,道:“可你能与令堂重逢,却是别人有意安排,那才是你要感谢之人。”田蕙垂着头,久久才点了点头:“嗯。”温善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沐芳院走去,在拐角处,她碰见了正在拔墙边的花圃的小郡主。还未开口,小郡主便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微微侧过脸,用眼睛的余光来看她,却装作没有发现她。“小郡主,这花草好不容易被打理好,何至于拿它们撒气?”温善问。小郡主扭过头来,气势汹汹地拿手上的一根草砸温善,那根草轻飘飘地落在温善的衣襟上。她捡起这根草,问道:“小郡主在此多久了?”“哼,我说你怎么连着几日不来见我,原来是因为田蕙,你居然还摸她的手、送她东西!”小郡主咬牙切齿。“……”温善的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该笑不该笑,她道,“你既然在,何需避着?”小郡主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我若不躲着,岂非让我捉奸在床?”“……”温善开始怀疑以小郡主的智商还能否考上明经,怎么才几日不见,智商便急速下降了?“原来你费尽心思将田蕙调出司农寺,便是为了此事?”温善恍然大悟。小郡主有一瞬心虚了,她万万没想到把田蕙调来许王府,可却仍有机会碰到温善……温善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宁愿你刚才冲出来,也不至于一个人在此胡乱猜想。”“谁……胡思乱想了?”“田蕙赠我佩囊之事,你应该知道的。”“知道。”“那你当初为何不问我此事?”温善问。小郡主想了想,也冷静了下来:“你若不想与我说,我何必问。可这跟今日之事有何关系?”“我受之有愧,恰巧碰上了她,便返还于她,这有何不妥?”“……好像,并无不妥。”小郡主嘀咕道,又抬眼看她,眼睛亮闪闪的,“你不收她的礼物?”温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无功不受禄,我没帮过她的忙,为何要收她的礼物?”小郡主眼睛骨碌地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她仍旧气呼呼地道:“可你摸她的手了。”“那小郡主想如何?不如我将这手砍下来?”温善以手为刀,示意了一下。小郡主忙抓住她的手,担心她真的把自己的手砍掉,于是道:“你这手可大有用途,焉能砍掉?!本郡主瞧,这样好了,你这手日后便是我的了,不许再摸别人。”想了小会儿,“夫人除外。”作者有话要说: 温善:我可比窦娥还冤!小郡主:窦娥又是谁?踏青三月,洛阳的天气渐渐暖和,梅花日渐式微,而桃花则含苞待放,草长莺飞,满园春色。省试的成绩早已在二月下旬公布于众,选出了进士科五甲共八十五人,其中女进士十六人。明经科三甲共一百三十七人,女郎五十一人。诸科男女共一百五十人。后经殿试,女皇赐及第进士者八人,赐进士出身者十四人,赐同进士出身者六十三人。以明经及第者三十人,明经出身者一百人,还有七人则因口试时不能流利地答出时务策,而被黜落。进士科选拔的人虽少,却没有黜落之人,明经选的人多,却有黜落的风险,这使得更多的举子坚定了考进士的决心,毕竟一朝登进士科,未来的路可是比明经和诸科要好走许多。当邺婴之在邸报上看见钟康盛之名时,对于他居然能进士及第,也是吓了一跳。第一二甲皆是赐进士及第,而第一甲三人,第二甲五人,钟康盛便是第二甲的第一名。她也仅仅是在诧异了那么一小会儿后,便往下查看去了。钟康盛名次如何于她也无多大的干系,她可还记得还有一人盘踞在温善的身边,对她虎视眈眈……“第三甲第四人朱照言,字景申、小名来孙,年二十一,五月二日丑时生……”邺婴之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没想到这朱照言竟然还真的登科了,而且第三甲被赐进士出身,那前程也是不可限量的。很快,这些朝堂新秀的官职便有了动静:第一甲便被授予从八品秘书省校书郎、直史馆,包括钟康盛在内的第二甲进士及第者则被授为从八品将作监丞、下州从八品司法参军等。进士出身者多数被授予大理评事并通判各州府,同进士出身则留在京中为选官候补。而明经科及第者则是被授予到京畿附近的县为县尉,或是中、上县为主簿、县丞。余下的一百人则为中、上县的县尉,中、下县的主簿等。至于登诸科者皆是按规矩发散至各处为官。自然,也并非全部人都得按照此等规矩前往各州县。这些人中,有一人是宗室子弟,有两成人是有荫补资格者,他们则可以免受外放之苦,留在京畿任职。而洛阳上下还卷起了一股三年一次的“榜下捉婿”风,凡未成家未有婚约的年轻进士都成为不少人家的目标。至于女进士则因历来多为仕途考虑而不想就此成婚,故而至今日,延续下来的也只是招女婿的旧俗。让人极为垂涎的便是那进士科第一甲第三人萧檬,年仅二十有二,长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本是众多未曾娶妻的世家子心中的最好人选。偏生萧檬既然决心入朝为官,自然不可能为了情爱而放弃了这大好前程。况且她乃萧家嫡女,更是无人敢对她下手。一切尘埃落定后,温宅便迎来了一位客人。朱照言持着拜帖上门,如今他已有功名在身,自然不像从前那般觉得温家高不可攀。而为了能早些入贺顾和温善的眼,他自然得早做安排。温善正和贺顾就菜圃里要更换新的菜品而商议着,恰一看见朱照言的拜帖,她的脸色沉了沉。贺顾见她如此模样,便问:“何人的拜帖?”温善将拜帖一收,递给贺顾的时候又迟疑了一下。贺顾不容她改变主意,眼疾手快把拜帖抽了过去展开一看,忽然神情也是变了变。“回绝他,便说我们不在家中。”温善道。贺顾反倒出言阻挠:“我们与他也有好些年没见了吧,他如今是大理评事,与你也是同僚了,你没道理不见他。”“可是娘……”“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必担心我不能接受从前之事,那些都是刻骨铭心的经历,不能忘,也不该逃避。即便是娘子、女郎,也得坚强面对。”温善心中为之一动,这正是她曾经用以让朱照言远离她们的理由,可贺顾都能直面过去的往事了,她也没有多少理由再予朱照言难堪。“你让他到前堂稍等。”温善道。贺顾想了想,大吼一声,把不知在哪儿忙碌的叶芳给喊了过来:“叶芳,我有事找你!”声音之大,令温善的耳膜都震了震。“娘,你让他们去找叶姨便是,何必这么大声?”温善无奈道。贺顾道:“你这是在怪娘咯?”“没有,娘,你要准备什么,快些去吧!”“自然是问一下叶芳,她想不想换别的口味,这菜园子里的菜品也该换一换了,我瞧那红椒不错。”“一旦种上那辣椒,这地的菜可都得毁了。”温善辩驳,“还是种南瓜和土豆吧!”叶芳听见了贺顾的叫唤,小跑了过来便听见她们的争论,于是道:“不管是红椒还是南瓜抑或是土豆,都过了耕种的时候了,两位别费心思了,还是种回菘菜、苋菜、生菜、香菜、莴苣如何?”“……”温善想了想,“娘,我先回房换身衣裳。”走到廊庑下,见左右无人,她才对柏伶道:“在我见到朱照言之后的两刻内,让徐西和常旺联手演一场戏,就说小郡主找我,不得有半刻拖延。”柏伶道:“娘子便是这么不待见那朱郎君么?”温善拧眉:“倒也不是不待见,只是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温善和贺顾一前一后到了前堂,此时朱照言已经喝了两杯热茶了,对于温善和贺顾的姗姗来迟,他也不见怪。而一番寒暄后,各自落座。朱照言今日身着衫,打扮是一派风流儒雅之风,而且他绝不主动提及从前之事,到让人生不起厌恶之心。“你去年便到了洛阳?”贺顾微微诧异,她瞥了温善一眼,心中了然。本以为温善是在朝为官,所以认出了他来,可看样子,他们早有接触。只是温善为了她着想,没有向她提及罢了。“是呀,家父在洛阳置了别业,让晚辈在洛阳潜心进学,否则也不能获得如今之功名。”朱照言道。“哦,令尊别来无恙?”既然朱照言提及了其父,贺顾便顺口问了起来。“劳夫人记挂,家父身体健朗,只可惜身为儿不能在他身边侍奉,是我之不孝。”“那就将他接来洛阳相聚呀!”贺顾不会说太多客套之言,便也直来直往地说了。“夫人所言极是。”朱照言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十一年前认识的那个贺顾啊!朱照言寻到了机会,把目光转向了温善。那日温善的警告之言犹在耳边,而他也踏入了朝堂,便绝不能招惹贺家,今日来似乎已经取得了贺顾的谅解……“温丞,景申有幸能与你成为同僚,日后不知能否请你指点如何在京中行走?”温善微微一笑:“朱评事可为难我了,我资历尚浅,能力也不足,何以能指点你呢?”朱照言张了张嘴,忽然门房徐西又小跑了进来,道:“夫人、娘子,许王府来人,说怀宁郡主有请娘子过府一叙。”“家中有客人,去回绝了吧!”温善道。徐西没有离开,道:“怀宁郡主的人说了,请娘子务必及早过许王府,不可有半刻延缓,否则”温善心中暗暗点头,徐西的演技不错。“否则如何?”徐西犹豫了片刻,道:“否则娘子的手留不得了。”温善挑眉,她有跟柏伶说过此事吗?贺顾拧眉:“小郡主为何这么说?”温善回过神,忙笑道:“玩笑之言,娘不必较真。”“既然怀宁郡主要见温丞,那我也不耽搁了,就此告辞吧!”朱照言道。“朱评事请慢走,高二,送一送朱评事!”朱照言欲言又止,他大抵是发现了,温善丝毫没有挽留他之意。不过来日方长……贺顾待朱照言走后,才问温善:“他今日冲你来的?”“应该不是。”温善道,“娘以为呢?”“谁知道呢?”贺顾说完,突然便把话题一转,“你跟小郡主可是做了什么约定,她为何以你的一双手相要挟?”“不过是玩笑话,娘不必当真。”温善哄得贺顾心安,便吩咐备好马匹。从这句“玩笑话”中,她已经猜出了真的是小郡主让人来找她了。到了许王府,便见仪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而赵铃跟阿元站在马车边上翘首以盼,见她来了,才欢喜地告知马车内的人。只见小郡主从马车内钻了出来,又望了一下温善的左右,才道:“我在此等你许久了!”温善打量着衣衫单薄的小郡主:“小郡主何以这般打扮?虽说已经春末,可春寒料峭,怎的不穿交领襦裙?”“那多不方便呀!”小郡主道。“不方便?小郡主着急找我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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