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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男人的声音清冷平和,“我没有多少时间来哄你,你调整好情绪,走出这间办公室去做自己的事,我很忙,身体也有人照顾,一切都和你无关,如果不是今天这场意外,我们不会见面。”
男人并不严厉,甚至可以算是矜雅地娓娓道来,但一双手仍然把她困着,字字都在宣判死刑:“得到这些回答够了吗?”
看到她鞋子穿好了,他将她往外一推,浓墨浸染的瞳仁里不存在任何多余色彩,唇边缓缓露出些许疏离笑痕,注视着她说:“江原,送客。”
助手江原险些从门外摔进来,小心地探头往里看时,脸上有丝可疑的红。
沈禾柠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就这么背对着薄时予朝前走,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包,到门口时速度更快,不回头地跑出去。
江原看她乌发红唇地在面前经过,都有一刹那的心惊,转头对上薄时予温度骤跌的双眼,赶忙抹了把脸,恢复正色:“时哥,外面想找你的学生我都请走了,现在回城南家里还是去医院?”
隔了半晌,薄时予才答了声“城南”,从教学楼出去的路上江原始终大气没敢喘,直到坐进车里,他神经还在时刻绷着,无意中从后视镜看到薄时予摘下了眼镜,垂眸握在手里,之后手指动了动,似乎在整理什么东西。
江原好奇地悄悄扭头,禁不住瞳孔地震。
车停在医大院内的户外停车坪上,那阵雨已经过了,有一点金红色涌出云层,透过深暗玻璃斜照进车里,笼在薄时予身侧。
他低着头,用近于精密手术中的神情,仔细拆解着缠绕在眼镜链中间的几根黑色长发。
头发太细,链子的节点更细,纠葛在一起等于死结,然而他一言不发,苍白到偏病态的手指用尽了万分小心和耐性,把两者缓缓分开。
江原不知怎么看得胆战心惊,忙去储物箱里找个小号垃圾袋拆开,准备接过那几根头发。
薄时予却把眼镜链扯下来扔了进去,将头发折好,爱惜地握进手里,靠向椅背,指骨略微泛白。
眼前一幕震惊江原,他吸了口气,余光意外瞄到什么,试探说:“时哥,你看那不是……”
薄时予抬眼。
车窗外不足十米的小路边,沈禾柠抱着包坐在石凳上,弯下腰肩膀抽动,不止一拨经过的男生过去搭讪。
沈禾柠对外界环境没什么感知,力气都用来压下心里翻涌的苦味,包里手机已经震动了几轮,还在不停地打,她终于直起背接通。
“禾柠,在哪,马上回来!”对方在一片嘈杂声中尖叫,“梁嘉月他妈的来砸场子了!借着找东西的名头,进宿舍把你床铺翻个底朝天,你枕头底下那个小陶俑刚掉地上摔碎了——”
沈禾柠脑中“嗡”的一响,猝然站起来,脸上水迹用手背三两下蹭掉,桃花眼里涌出张扬的厉色,外套都来不及穿好,径直冲向医大校门,往舞蹈学院的方向赶。
几米之外,静静蛰伏的车内空气凝固,江原等了许久,等来薄时予一句淡然的“开车”。
车轮碾过校园里的满地落叶,驶入主路,正巧从舞蹈学院正门前经过,沈禾柠也到了这里,浓蓝的裙角在风里被吹乱。
女孩子的脚程能有多快,就算车启动再迟,她能做到同步,也足以看出急切。
车和人只是刹那的交错,很快分道扬镳,继续混入车流中心,在开出近三个路口后,薄时予在后排睁开眼,掌中的长发磨砺着皮肤,有些钻心的酸痒刺疼。
他捏了下眉心:“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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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住在女生宿舍9号楼306,四个人的房间此刻一片狼藉,另外三张床倒是问题不大,而她的惨不忍睹,被褥用品被随意翻过,那个爱护了多年,天天放在枕头底下的旧陶俑就碎在床脚边。
陶俑是那一年圣诞夜,薄时予手把手教她,一起塑成的礼物,她当成珍宝。
“禾柠,梁嘉月太欺负人了!不分青红皂白就领人进来瞎折腾,非说你拿了她东西,这不鬼扯吗?!”舍友气得大骂,“她不就是仗着家里作威作福?抢你主舞还不够,找茬儿找到家门口了!”
沈禾柠蹲下去把陶俑碎片收拾好,就问了一句:“她去哪了。”
不用舍友回答,古典舞的辅导员直接来敲门,无奈地压低声说:“梁嘉月父亲来了,在院长楼里,急着喊你过去,你当心点。”
沈禾柠跟梁嘉月的恩怨,全系新生都心知肚明,梁嘉月家里背景深厚,从小被父母宠坏,习惯性作威作福,父亲也溺爱,大手笔给学校砸了不少钱来建新艺术馆,梁嘉月进学校以后理所当然处处要做c位,可惜不巧碰上了沈禾柠。
沈禾柠是文化课和专业课双料第一,相貌身段水准都跟她不在一个量级,按惯例迎新晚会上有一段新生表演,但主舞只有一个,今年又尤为特殊,晚会规模空前,有著名大导要来选新面孔在电影里跳一段独舞。
晚会主舞的人选沈禾柠实至名归,梁嘉月势在必得,就为这事掀起了不少浪,连系里的主任都出面来劝沈禾柠让让,她只是笑眯眯问:“凭什么。”
梁嘉月目的不成,知道沈禾柠没靠山,就想着法来找她的不痛快,没想到她性子也难惹,几次都碰了钉子,今天竟然搬出家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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