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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催（第3页）

这些日子，跟韩骥最近的那批人已经跟顾谙混了个脸熟，甚至心眼多如张机的已经开始怀疑当年事是否另有隐情，但并不代表燕西的人对顾谙有多少好感，更不用说同桌吃饭。

明面上，顾谙还是那个投董的巨奸，甚至极有可能是杀害老侯爷的元凶。

燕西的汉子恩怨分明，不会因为和璞跟着顾谙就对他有什么很深的偏见，但喜欢和璞并不代表他们愿意接纳顾谙，甚至现在的这一群人里，有不少都盼着刚才那一把厚刀能真砸上顾谙。

顾谙似没觉出突然出现的寂静有什么深邃的意味，对雷鸣云笑笑：“多谢雷将军，车马已经在外面等了，回去吃也是一样的。”

去路忽然被挡住，顾谙有些惊讶地看着韩骥。

“你现在回去，府里午膳时间已经过了，厨房还得重新开火。”韩骥目光落在顾谙沾着茶水的袖子上，“衣服还湿着，先换一身，下午我送你回去。”

韩骥除了处理军务走不开会让人将饭送进帐来，其他时候都跟一帮糙汉子随便找个旮旯角对付着边吃边侃大山。今天顾谙在，他自然不能让顾谙跟他一起对付。

伙房那边，张机一听说韩骥请他去帅帐吃饭，立刻撇下碗兴高采烈地过去。他辛辛苦苦这么久，住帅帐这几晚觉睡的稀碎，姓韩的终于良心发现要请他吃顿好饭了。

走到半路觉得韩骥难得做回人，他也不能太小气，况且今天送走顾谙这尊大仙实在应该庆祝一下，于是拐回自己帐子拎了一坛好酒。

“云升！我来了！”张机喜气洋洋地提着酒跨进帅帐，跟正在门边铜盆里净手的和璞对着脸大眼瞪小眼，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好像是某人担心尴尬而顺手拉来当油灯的。

顾谙看见张机进来，礼节性一笑。他这会儿已经换了件苍葭碧外袍，兰草绣样落在韩骥眼里，掠起一点波澜，又被垂目掩去。

有张机在必不会冷场，顾谙又给他接着话，因而韩骥寡言、和璞沉默，一顿饭吃的也颇平顺。

中间张机谈到早年游历岭南时的经历，顾谙有瑶疆血统，对那边的风土人情很是熟悉，张机兴致上来频频给顾谙倒酒，直到顾谙脸颊绯红，被韩骥强行拎走了酒壶。

“吃了酒不能吹风，你歇一歇等酒劲散了再走。”韩骥道。

和璞闻言悄悄向帐帘缝隙望去，一顿饭的功夫白驹已经在帐外走过七八回了。一个不敢进来一个不敢出去，隔着帘子眼馋心痒。

韩骥看在眼里，对和璞道：“吃饱了，想转可以出去转转。”

和璞立马看向顾谙。

顾谙含笑点头：“不要乱跑。”

“顾、顾大人，瑶疆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有机会我还得再去……”张机一个人喝了半坛，仰着头发愣，“哦对了，我有几副膏药要给你，你敷着，免得关节落下湿寒的毛病，你等着我去拿。”

张机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顾谙与他聊的投机，不知不觉也喝了不少，这会儿醉意上来，手支着矮几斜撑着头，眼下像被蘸饱了朱砂水的狼毫涂了一笔，红晕一直柔长地勾到眼尾，眸子像山泉洗过一样清亮，水光流转，摄人心魄。

韩骥看着喉咙莫名有些燥，拎过顾谙剩的半壶酒喝尽了：“你什么酒量没数吗，他给你倒你就喝？”

顾谙嗓音带着微懒的松散倦意：“他很像。”

“像谁？”

像百里，岭南王，那也是个闹腾的。

“像……”顾谙看着坐到张机位置上正视他的韩骥，眯了眯眼睛，“忘了。”

韩骥盯着他那双半睁半合的眸子，里面一点少见的狡黠挑衅跟有恃无恐都被酒意点亮了。

“真是醉了。”

韩骥想给他倒杯茶水，一拎过茶壶已经空了，起身去炉火上提新的，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顾谙已经闭上了眼睛。

“别在这睡，喝点热水去我床上睡。”韩骥提壶倒茶。

顾谙斜支着头一动也不动，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柔和的阴影，呼吸已经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