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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声趴在马上,努力睁开眼,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这位杨将军的背影。
他的肤色偏深,不知是常年征战的缘故,还是原本生得如此。
说话时,听起来虽然不太正经,吊儿郎当,但坐在马上的身姿,却是形容整肃,身形挺拔。
身前身后的其余兵士,风貌也同他一样。
韶声虽不懂,但也能看出来,这是一支军纪严明的精锐队伍。
当然,若是韶声足够聪明,当年能够发现齐朔私下里的勾当,便可一眼认出,
此人——正是那位很早便追随齐朔的账房先生,杨乃春。
随着杨乃春的队伍,韶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又回到了云仙庵。
情景与她离开时,却大不相同。
进了山门,四处都有甲士把守,黑甲与黑夜融为一体。
将此处围成了密不透风的铁桶。
她知道,自己是再没机会逃脱了的。
于是自暴自弃地,任由方才抓住自己的士兵,粗暴地拖拽起来。
一路拖向云仙庵中,供奉佛祖的正殿。
那里,是四周唯一的亮处。
“咚!”韶声脸朝下,重重地砸于地面。
鼻子与额头同时传来剧痛,她分不清楚哪里更痛一些。
但她能肯定,她出了血。
鼻腔涌出热流,已经滴到嘴唇上了。
膝盖与胳膊肘,早在刚在拖在地上的时候,就磨破了,擦出了血痕,一直往外冒着细小的血珠子。
额头一定也是一样。
可她还不知道,当她抬起头,看见的将是——她这一生里,最难忘,或者说是,最不想看见的画面。
殿中梁上到处挂着暧昧的红纱,光透过红纱,隐隐绰绰地透出来。
云仙庵的住持,观源法师的身子躺倒在香案上。
香案上摆的不是贡品,而是一对龙凤交缠的红烛。红烛静静地燃烧,烛泪顺着烛身流下,灯芯爆出些零星的火花。
香案下的蒲团上,观心背对着门,头垂到胸前,跪坐于其上。身上的僧衣将褪未褪,露出大半瘦削的背。僧袍下什么都没穿,纤细的双腿大剌剌地岔开,搁在蒲团上。
除了她,还有另一位年轻尼姑,跪在另一处蒲团上,也作同样打扮。
只是,香案上的住持,只有身子,没有头颅。
她的头颅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因为没有头发的阻挡,故而滚得格外远。头下的断口平平整整,只是半干的血渍,让它显得很不干净。
而蒲团上衣冠不整的两名尼姑,正心口处,也留下了被利器贯穿的深痕。
她们柔软的身子已经僵硬了。
稍稍一碰,就会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硬邦邦倒地。
鲜血流得到处都是,顺着香案底的缝隙,慢慢涌上佛像的脚尖。
弄脏了佛祖漆金的衣摆。
佛祖仍然笑容慈和。
这景象虽诡异可怖,却不是韶声最不想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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