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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当然见过死人。咸亨雪灾之时,他曾经被阿娘带着前往雍州赈灾,见过不少挨饿受冻的百姓。他们在还没等来朝廷救济的时候,就已经冻死在了雪地里。但彼时的李贤自己身着厚厚的棉衣保暖,手里还有火炉驱寒,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没法活下去,为什么他们的家中甚至凑不出购置防寒衣物的钱。那些已经冻僵在郊野的尸体很快就被肆虐的风雪掩埋在了下面,自他所在的位置也只能勉强辨认出人形来,若是说服自己将其看作雪人,好像也便没那么可怕了。但他从未见过有人将杀人杀成这般砍瓜切菜的模样,就好像那也不过如此而已。鲜血喷溅、人头落地的景象第一次距离他这个太子这么近,近到几乎下一刻就要落到他的身上来了!头脑的空白和胃里的翻涌在同一时间占据了他的躯体,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乃是此地的主帅、大唐的太子,合该在此时拿出足够端正威严的表现,以让这些动辄生出异心的家伙有所收敛,而不是直接吐了出来。若非沿途的颠簸和沙尘,让李贤在抵达东突厥牙帐之前变得没什么胃口,只想着等安顿下来后再吃顿好的,那此刻的情形还要更难看得多,不会只是吐出些酸水来。可就算如此,也足够让人震惊了。阿史德元珍才因王本立的公报私仇,挨了二十军棍,要想起身都还有些艰难,但在温傅的帮助下,依然出现在了此地,便这么冷眼看着眼前的场面,也越发确定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这位大唐太子仿佛直到有人将绢帕递交到了他的面前,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他一个人独处的场合。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太子……无事吧?”阿史德契骨眼神微闪,还是选择走上了前来。“……无事。”李贤摆了摆手,“有些水土不服。”这当然也解释得通,若是水土不服引发了不适,在受到鲜血气味刺激的时候,或许还真是要吐出来。可当李贤面色犹有几分苍白地被侍从搀扶下去之时,谁若真觉得那只是水土不服,那才真是个蠢货!……“我早说了,大唐此次调兵真像是个玩笑!”阿史德元珍疾步走回营帐的下一刻,便将这句话脱口而出。随后一步跟来的温傅连忙往外看了看,见周边并无唐军人手,应当也没有外人听到他的这句话,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我声音很轻的,我也知道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温傅朝着元珍看去,就见他确然是一副神情平静的样子,与其说他那是忿忿不平的意气用事,还不如说,他是在以一种极尽嘲讽的语气做出对今日场面的分析。元珍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你也看到那位太子的表现了?若他只是从未参与战事,我也姑且不多说什么了,但他居然连见到杀人场面都怕!这算是个什么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平日里司空见惯的场面,是在给李贤一个下马威呢。“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动辄死伤便有成百上千之多,到了那个时候,别人的主帅是在督军指挥,我们的主帅却在因为士卒的死伤而吐得昏天黑地。可别告诉我,他在上战场之前,连一只鸡都没亲自杀过!”“那应该不至于,”温傅回道,“大唐贵胄有田猎习惯,他身为太子肯定不会缺席。”阿史德元珍挑了挑眉,想说的话已在不言之中。温傅的这句答案丝毫也不像是在为李贤开脱,反而更进一步地让人看到,这位太子到底有多不适合战场。这样的人在家中打打猎也就算了,为何非要到战场上来,拿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开玩笑!“我刚才听到你和你父亲有交谈两句,他怎么说?”元珍想了想,重新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契骨之前提出的最后一种可能性,已经被李贤自己给粉碎在了当场。李贤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像是安定公主一般长于出征,仿佛是个天生的将才。元珍甚至不得不去怀疑,大唐天子将这位太子派遣到边境来,是不是就为了让铁勒仆固部和他们东突厥在他的手底下损兵折将,以方便大唐随后的接管掌控。若真如此的话,凭什么要求他们始终处在这等狼狈的状态,任由大唐摆布。合该再做点什么,以摆脱今日的困局!温傅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他说……再等等。”元珍脸色一沉:“到底有什么好等的!”温傅嗫嚅:“高将军快到了,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元珍静静地看着温傅好一阵,不知道自己该当做出些什么回应来。倒是后背的一阵阵作痛则始终在提醒着他,让他得以处在绝对冷静的状态之中。“难道还等他能在长途跋涉抵达边境之后,什么都不做就被劝说回去吗?”在方才短暂的会面中,元珍看到了李贤的掩饰,也看到了——他绝不可能退回去的“决心”。他怕归怕,还会打肿脸充场面呢。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知难而退呢?阿史德元珍更知道一件事,按照中原的规矩,一位将军横竖是越不过太子去的……高侃和李贤之间,应该也不例外。但在真正拿出一个结果之前,这个头疼的问题还是先被抛到了高侃的面前。他因募兵和督办兵甲器械的缘故,比起李贤还要稍微晚一点抵达此地。但还不等他缓口气,他就听到了下属汇报上来的消息,让他直接像是被人在脚底打了钉子一般愣在了当场。他过了好半晌才平顺了自己的呼吸,瞪大了眼睛转向报信之人:“你刚才说,太子他在刚入突厥营地的时候,便因见到了处决探子的场面被吓得吐了?”这是和自己人的交代,没必要拿出那等水土不服的借口来,那负责报信之人便将情况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可这份实话,却真是让高侃两耳一阵轰鸣作响。“将军。”“我……”高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当说些什么来体现自己此时的心情。一想到这些东突厥人可能将李贤的表现当成是他们大唐皇室子弟的特色,他就觉得自己好一阵胸闷气短。或许还要加上一个人,正是自遥领单于都护到如今,都不曾亲自来到此地的李旭轮。偏偏这两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周王,在他这个将领的立场根本不能做出指责。他绝不能去说,太子为何要将脸丢在此地,又为何要让士气在出兵之前就遭到一次折损。可他头疼啊。也难怪他在方才抵达此地的时候,发觉守营的突厥士卒对他投来的目光有那么几分微妙。“……太子在何处?”“已在营地中歇下了。”既然对外说的水土不服,总还是要将戏做个全套的。李贤就显然是这么想的。大不了等到明日的时候再以精神充沛的样子出现在营中。高侃憋了一口气:“我去看看!”他也顾不上收拾自己身上因沿途带兵赶路覆上的一层沙尘,直接保持着身着轻甲腰挎长剑、随时可以出战的样子,朝着太子营帐而去。李贤刚闻声而起,意图出去迎接一番这位高将军,就见对方在受准入帐后板着一张脸,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李贤惊了一跳:“高将军何必行此大礼。”阿耶曾经和他说过,现如今天下将领里,和他姐姐关系并不算太密切的已经并不太多了。更可惜的是,英国公李勣过世之前的遗言之中说过,凉国公年纪渐长,不能再按当年那等渡河强攻的打法让他出征,否则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那么唯独剩下的,也就是高侃最为出色了。哪怕在英国公的说法里,高侃只能为将不能为帅,那也是对李贤来说务必把握住的帮手。若要让此战进行顺遂,得以获胜归来,李贤必须好好将高侃拉拢在手下。可好像他见到高侃的第一面,气氛就有些不太寻常。他就这么跪在了自己的面前。高侃沉声回道:“我不仅仅是在为自己行此大礼,也是在为此行出征的士卒向太子行此礼节,想请太子给我一个答复。”李贤上前托住了高侃的手:“高将军先起来说话。”高侃没有动。多年征战足以让他的身形在此刻保持着岿然不动,根本不是以李贤的力气能够扶起来的。“我想请问太子,您是否愿意退兵换将?”李贤面色一变,惊道:“高将军这是何意?我既已出征,便绝无中道放弃的道理。何况往来换人有所耽搁,便是让塞外铁勒诸部看了笑话,绝不能成。”换将?高侃虽未指名道姓,但李贤听得出来,他分明是觉得自己的表现丢了脸,根本就是想要将安定公主替换到前线来。但这样一来,不仅是阿耶希望达成的愿景会随即化为泡影,就连李贤自己的脸面也将从边地丢到中原去。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太子只怕比起之前病弱的大哥还要不堪!他绝不愿意如此。可他却并未看到,在他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高侃无声地咬了咬牙,仿佛是在说,他李贤怕让铁勒笑话他,让关中的人笑话他,却为何不怕大唐为人笑话,甚至是面对战败的危机。奈何他是太子,高侃先前的那一句话已是极其僭越大胆地在说了,又怎能再将其他的话彻底挑明。他霍然抬眸,接道:“那么既然太子不愿退,作战并非儿l戏,臣有一请,请太子务必听从。”沙场杀伐的气势在这一刻全无保留地从高侃的身上爆发出来,让李贤险些为之一滞,只凭借着本能开口:“高……高将军且说来吧。”高侃拍了拍手,营帐之外当即有人端着个东西走了进来。虽然这手捧之物的外头还包裹着一层布,依然不难让人看出,那差不多便是一个人头的大小。李贤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抖。他的猜测也一点也没错。当那块包裹的布被撤去之际,那颗头颅便更为直接地呈现在了李贤的面前。沙土和鲜血汇合而成的脏污,已让人愈发看不清楚这张脸具体长着一副什么样子。只有圆睁着的眼睛醒目到让人险些后退一步。“你这是?”高侃回答的声音里很有几分无奈:“太子殿下为中军主帅,作战阵前绝不能有失仪表现,令士卒分心!臣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太子怕战场杀人场面怎么办,那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就是一颗人头吗!那就先盯着它看,直到适应为止。光看还不成,还得——还得亲自动手去做。“高将军真的过于大胆了些……”阿史那道真朝着李贤所在的方向看去了一眼,发觉对方似乎还未能完全从昨日的情况中彻底缓过神来。高侃叹气:“我有什么办法,总得给突厥人看个态度吧?”他们觉得太子不敢杀人,甚至是恐惧战场,那他们便让太子先杀俘虏,作为出征之前的祭旗。他们怕太子会随意指挥,那就在今日正式出征之前,让太子将代表权力的军符交出一半到高侃的手中,以示绝不会胡乱让士卒出击送命。李贤本不想有人以这等方式分去他的战功,却也只能答应下这样的选择。谁让他……是他先做了一件最错的事情。在做出的两项弥补面前,虽然也将太子此前软弱的一面给坐实了,但善于改过也未尝不是一项美德,起码在行军之时,能听得进去有经验将领的话,绝对是一件好事。李贤可以感觉到,在他遵从高侃的意思做出这两件事后,东突厥首领阿史德契骨的神情明显和缓了不少。仿佛对于这场战事也重燃了信心。但他在策马而前的时候依然有几分精神恍惚,仿佛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举剑杀人之时的鲜血喷溅。这让他握住缰绳的手依然不住地颤抖。然而对于高侃来说,光只做到了这一点还远远不够。他低声说道:“昨日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问问陛下,他是不是觉得做父亲的会打仗,儿l子孙子就一定会,做姐姐的会打仗,做弟弟的还能青出于蓝。”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朝着道真说道:“抱歉,我没有说你和郭将军的意思。”阿史那道真一脸麻木:“……你就算直说也没事。”郭待封为名将之子,阿史那道真不止是名将所生,还有个已坐镇一方的妹妹,可不就是这套逻辑下面的?“可惜长安城里的人没劝得动,你也没劝得动,那就只能当心一些行事了。”起码太子殿下虽不肯走,但也没死要面子到那个地步。高侃并不觉得有多欣慰:“我看光是当心一些也没用。反正从此地到抵达漠北,还有一个月的行军路程,我得和太子多谈谈领兵之法。”他从来没感觉到,打仗居然会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情。以前,他只需要管统兵对敌就行,在跟安定公主一并出征的时候那就更简单了。但现在,他居然还需要教太子如何打仗!不,不仅仅是教打仗了,他还要教太子如何平复杀人之后的情绪,以求做个合格的将领。高侃心累得无以复加。若是在其他时候,当帝师或许是个好差事,今日却绝不是。在发觉随同太子自关中出兵的士卒,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怕死人这件事而士气不高后,高侃只差没将“任重而道远”这几个字直接挂在自己的脸上。说是说的还有时间,但这样的时间又有多少呢。他们的对手再如何因各自为战,在给大战带来的麻烦上少于高丽和吐蕃,那也是草原上的一霸,不会因为个人的伟力和大唐在外就的威名就直接溃散而逃,让李贤直接捡一个便宜。而对于身处长安的陛下来说,单于都护府的伤亡只是寥寥数笔,应当容易应付,可对于高侃来说,那都是多滥葛部能够自如往来于漠南漠北的实力凭证啊!在行军途中,甚至还有各种事情打断着这份临时发起的教学。正是这草原之上的浩荡天威。大唐的万余府兵和单于都护府的万余突厥兵卒连缀而行,在途经的沙碛之上扬起了一片烟尘。但这些,都比不过北方的沙尘呼啸而过的那一刻,整片天地几乎陷入昏黄之色里的可怕景象。沙暴之中,李贤被士卒死命拽在了沙丘的背风之处,但依然能感觉到汹涌的沙尘,像是要将他给直接掩埋在下头。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睛,还得费力地掩住口鼻,才能让自己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而在这边境的狂风之中,随风而动的又何止是沙尘,还是石砾横飞,若是当头落下必定要砸出个好歹来。李贤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他费力地眯着一条线去看外头景象的时候,依然只能看到身边的寥寥几人,仅能从四方的马嘶人响里,听出在他周围的依然是一支庞大的队伍。直到又过了许久,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上脸上的风慢慢地停了下来,就连头顶的天空也重新显露出了原本的颜色。他也这才留意到,高侃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附近,以便随时对他发起支援。沙暴过去了。现在这位尽职尽责的将军总算能有余暇清扫了两下身上的尘土,又咳了一阵,转头去清点人手的缺损。“幸好只是一场小风沙。”高侃仰头望了望天色,又庆幸地朝着周边看了一眼。李贤面色僵硬地听着高侃和他说,这样的风沙在春季很常见,还远不到将人卷走的地步,最多就是将人短暂地冲散,很快就能重新聚拢在一起。可这若是都能算小风沙的话,这沙碛之中真正的灾难会到什么地步?阿耶所谓的安全,又真的是安全吗?李贤回答不上来。也正逢有人急匆匆地赶来,让他暂时没有心思去想这样的问题。“发生了何事?”朝着他走来的阿史德温傅以首领之子的身份,出任着突厥队伍和大唐府兵之间的联系人,李贤也很是喜欢对方并不像是寻常突厥人那般粗野的做派。可在此时,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焦灼之色,仿佛是遇上了什么难题。听李贤发问,温傅连忙答道:“我们这边少了四五百人,随同一起在沙暴中消失的,还有……我堂弟元珍。”李贤愕然:“怎么会这样?”若按照高侃所说是小风沙的话,根本不应该带来多大的伤亡。但此次出征的这一路人在没和仆固将军会合之前也才两万多人,四五百已是个相当之多的数字了!以单于都护府长史身份随同出征的王本立刚要出声,就见温傅看向了他,罕见地摆出了满脸怒容:“那还不都是怪他!”王本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没关系?是你自己弄丢了军粮,被铁勒人抢了去,却非要将这罪责归咎到我堂弟的头上,赶在太子殿下抵达之前对他用刑。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太子出征之事兹事体大,我堂弟统领降户,对于北地地形尤为熟知,按照我父亲的安排,元珍绝不能缺席,便带伤跟上。却因体力缘故一直落在后头。”温傅目光中冷意更重:“要不是因为如此,他怎么有可能在沙暴之中和我们走散了!”他突然一下便朝着李贤跪了下来:“恳请太子殿下开恩,让我等前去寻人。沙暴时间不长,应当能将人找回来。”“这……”李贤有些犹豫。他听出来了,这个走丢的人应该和都护府长史之间存在矛盾,若是在此时下达找人的命令,说不定还会让这份矛盾直接摆在台面上。但不找,好像也没法规避掉这个问题,反而会失了阿史德氏的忠心。但若是找人的话,便要在这沙碛之中暂时停留下来,谁知会不会在今日的小沙暴之后便迎来更大的灾难。他已经见识过一次这样的情况了,就已将肆意纵马塞外的信心丢到了谷底,若是再出什么岔子,他自己的安危怕是都要保不住了,还谈何打仗。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温傅方才的有一句话,让他格外的心动。他说……阿史德元珍统领降户,对于北地地形尤为熟知。“找不得!”王本立振声开口,一副嫌恶的语气,仿佛谈起的乃是个拖后腿的玩意,“太子此刻该当一鼓作气冲出沙碛,尽快和仆固将军会合,怎么能因为丢了个无关紧要之人停留在这里。”“无关紧要之人?”温傅直接将手握在了刀柄上,“你自己无能也就罢了,却怎敢如此评说元珍。你有本事将这句话说给全营的士卒听听,看看他们是如何评价的!”“好了,都别吵了。”李贤打了个圆场,“让人去找人吧,我们晚一些起步。”温傅终于缓和了几分神色,朝着李贤拱了拱手:“多谢太子。”有李贤的这句话,他当即转身离去,投身到了寻人的举动之中。王本立还想再说,就被李贤喝止在了当场:“你能不能记住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接下来还有仆固部的万人要来,高将军说过数次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人觉得我等与东突厥乃是一路的,以免对方因世袭官职行事敷衍,你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但今日必须好好听令办事。”“……是。”王本立不情不愿地回道。李贤摆了摆手,没有多余的心力跟他继续计较。父亲急于让他带着自己的班底来成事,可脱离了母亲和安定的影响,李贤发觉,自己能倚重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唯独事事妥帖的那个,也有过和阿姊并肩作战的经历。这让他怎能不感到忧心呢?李贤不是不怕沙漠中的248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李贤的脸上闪过了一缕忧虑之色,铁勒人的探子到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没有出现在对方的地盘上,就已经正式完成了宣战。然而在接下来的交战中,对方会拿出怎样的本事,他还完全不知道。若非还有元珍等人在他的面前,他真想直接转头去问问高侃,眼下的情况该当如何是好。他便只是敷衍地朝着元珍说道:“你们干得不错。”总算这些走丢的人还是干了点事情的。可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愣在了当场。“不,我们无功,是该当感谢太子殿下。”阿史德元珍的目光忽然变得多了几分热切,似乎想要走上前来两步,以更为明确地传递出他的情绪,又碍于什么止步在了那里,“若非殿下愿意一等,我等纵然先历沙尘,后经一战,也要因物资匮乏折损在这沙碛之中!您对我等实有救命之恩了。”李贤:“……”是……是这样的吗?打从他离开长安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所希望经历的截然不同,让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他其实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但现在却忽然有一个说,多亏了他的选择才能让他们存活下来,还在看向他的时候将他视为救命恩人。按照这样的道理,他是不是,也能趁势收获自己的心腹下属了?但他想了想,又觉现在不能那么着急。“之前我听温傅说,你对北地的情况知道不少?”元珍点头:“臣从降户口中得知过不少的消息,也曾经多次亲自越过阴山边界抵达漠南漠北巡守。”李贤问道:“那我若是希望由你来做这个领路之人的话,你可愿意?”元珍面上闪过了一瞬的惊讶,却也毫不犹豫地回道:“若是太子殿下敢将此等重任交托于我,我必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以报救命之恩!”“好!”李贤愈发惊喜。在将阿史德元珍带在身边后,他更是相当欣慰地发现,对方不仅有着相当渊博的学识,还有着对于北方局势清晰的判断。不仅如此,他能让那些降户在他的手底下听从号令,足以证明,此人在理政和人际往来的本事上都不小。也难怪王本立会跟他起冲突,那完全就是在妒忌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在和李贤的交谈中,他也从未让这位吃够了闷气的太子难熬,反倒是让李贤一日比一日地觉得,他并非不能成就一番大事,只是之前突然被丢到了这样一个环境之中罢了。而现在,正是他事业的起步。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哪怕当整支队伍越过沙碛期间又遇到过了一次春日的沙暴,卷走了几十个士卒,李贤也在这样的艰难行军中消瘦了不少,也并不()影响他在和仆固乙突会面之时,已是好一番意气风发的样子。眼见这样的一幕,仆固乙突都有点意外了。按照他此前获知的消息,太子李贤此人根本没有参与过战事,在抵达漠北的时候,应当已经是一派受到了教训的惨淡模样,也正好能让他试试,能否将此次交战的指挥权给抢夺过去。若真能如此的话,以大唐的条件很难完全管控漠北,依然只能以羁縻的方式统辖,那么击溃了多滥葛部的仆固部接管下他们的人手、他们的地盘,成为问鼎北方的一代霸主,正是顺理成章之事!但李贤的表现,有些超出仆固乙突的预料了。他甚至在看到那一万五千兵马归队后,扬鞭朝着北面指去,“右骁卫大将军,能否一战为我李唐平定一方祸患,就要看你等的表现了!”仆固乙突连忙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转头答道:“理该如此。”李贤今日这番话,显然是一位极有雄心壮志之人才会说出的。不过这位大唐太子并不精通军事,应该也并非作伪。他的“大将之风”只体现在抵达前线的风度上,却并不体现在人力的安排上。仆骨乙突刚刚就地扎营,就听到了太子让人给他送来了一个消息。他所带来的人手不必全部归入中军指挥,还是可以由他来带领。正好二路人马的数量相差无几,便以二路并进的方式,先行试探多滥葛部的深浅。“那么太子是和大唐府兵在一路,由我方和突厥部众拱卫左右?”负责报信的侍从摇了摇头。“此事我也不知,听说,太子另有安排。”仆骨乙突自然没什么所谓。太子不想指挥他的人手,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若是将人手交给了旁人,也等同于将人给送了出去,不像是现在,这些人都是听惯了他号令的,必定能做到进退自如。但高侃却是实实在在地被李贤的决定给吓了一跳。“您这想法也太过鲁莽了!”他盯着李贤的表情,试图能从这其中看出一点为人所挑唆的痕迹,却只见对面满脸都写着主见。但这副表现,真是和他最开始恐惧的样子判若两人。以他原本的情况,也绝不可能会提出,他想要率领一部分关中府兵,和突厥一路从侧翼杀入!“这不是鲁莽。”李贤想着元珍跟他分析的局势,回道,“铁勒和突厥之间一直打得有来有回,多滥葛部和仆固部之间也彼此相熟,若要短兵相接,最先选择的也不会是对于地势更为熟知的这两方。”“此次我军合兵二万精兵,后勤兵马仍在北上路途之中,若要正面对抗,多滥葛部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只能尽快击破一方图谋突围。”“但他们不知道,我这位主帅已然去了侧翼发号施令,而高将军也有结营据守之能。只要高将军能成功将他们的主力拖住,我与阿史德叶护必能自后方寻找机会。”李贤笃定地说道:“今日高将军应当也看到了,那位新抵达此地的仆固将军锐气正盛,图谋的正是多滥葛部的地方。我大唐随后要如何分派此地的情况姑且不论,如今也不妨利用利用他的这个想法,做一把深入敌后的利刃。()”≈ap;ldo;只是≈ap;dash;≈ap;dash;?()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要劳烦高将军做一件事了:请务必在中军,竖起我的太子旗号。”多滥葛部在威胁之下当然要尽快退去敌军,擒贼先擒王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有一个太子旗号在,怎么都能让中军成为目标的希望变大不少。可李贤是越说越顺口,高侃却摆出了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贤留意到了他的神情有恙,问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高侃心中好一阵惊疑不定,只觉太子变化的并不仅仅是对作战的态度,还有他的本事。这样的一番话,居然是李贤说出来的?不像啊。可太子又绝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调了包,而他近来所做的唯一大事,也仅仅是以太子身份下令,暂时褫夺了王本立的都护府长史位置而已。倘若忽略掉这番话是由李贤说出口的,只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高侃也觉这很有达成的可能。突厥有自己的目的,他们需要更多的人口充实境内。仆固铁勒也有自己的目的,他们需要多滥葛部的土地。而大唐的目的,正是消灭一路外敌,再拉拢这两方归附势力。现在的二路既是各自为战又是目的相同,在并无主帅能直接统辖二方的时候,或许分开行动远比合兵要合适得多。而太子居于突厥部中,也自然要比身在作为诱饵的唐军之中安全。高侃只是有些不确定,突厥部到底能否有这样的忠诚……但想想太子确实对于阿史德元珍有救命之恩,东突厥服膺大唐已久,要想继续坐稳首领的位置就不能离开大唐的支持,就连王本立也是被太子给惩处的,又觉自己不知为何生出的警惕情绪,大概只是他多想了而已。“那……那便遵从太子所言吧。”只是高侃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还是提醒着李敬玄多带了些人手随同太子一并出发。若是突厥这一路遇袭,这些人也能护持着太子及时撤离。连高侃都认可了这个计划,李贤更觉自己有了深入敌方、擒拿主帅的希望。他连夜挑选了在他看来最是身强体壮的四百精兵,作为他随同出行的侍从,也在躺回营帐之内后久久难以入眠。直到阿史德元珍恭敬地将他送上了马背,与温傅一并统领着突厥兵马往西北方向先行而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有了一次在和高侃之间主导话语权的表现。他也正要迈上他那光辉之路的第一步。在满心沸腾的战意之中,李贤丝毫没有意识到,因为这兄弟二人的夹带,他和他那些精锐士卒之间其实已被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只是在打量了一圈周遭后忽然问道:“叶护呢?”今日正值起兵之时,怎么忽然不见契骨的踪影。阿史德元珍笑了笑,“在说他去了何处之前,这出征旅途烦闷,我给太子殿下讲个故事如何?”李贤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见他与平日里的表现并无不同,还是先点了头,“你说吧。”元珍轻夹马腹,和李贤并排而行,像是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扇去了扑面而来的风沙,却有一声声极轻的声音,被掩埋在了马蹄声之下。李贤自然是不会听到这些声音的。他只是听到元珍说道:“在八十多年之前,有一位野心勃勃的突厥人和草原上的沙钵略可汗合兵进攻隋朝,却在中途擅自退兵,导致沙钵略可汗为敌所败,趁此机会,此人远走西域,建立了西突厥。”李贤皱了皱眉:“我知道这一段故事,你不必跟我说。”他饱读诗书,如何不知道东西突厥分裂之事呢?正是因为东西突厥分裂,才给了薛延陀在漠北崛起的机会,也就有了薛延陀壮大后,东突厥更进一步的衰败。“但殿下不知道的是后面。”元珍语气淡淡地答道。不知是不是李贤的错觉,当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阿史德元珍的口吻好像并不如前几日尊敬了,也远不如为他出谋划策的时候那般体贴谦和。李贤又唯恐是自己听错了,决定还是继续听听他接下来说的话。元珍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冷光,“沙钵略可汗的子孙并没有忘记父辈是遭到了小人图谋才衰败,更没有因社尔投奔大唐便也忘记了独立于塞外的宏图,在发觉大唐出兵进攻铁勒之时,直接带着舍利元英部的精兵前来探查虚实,试图从中找到打破格局的机会。”“也正是在半道上,他遇到了一位同样不想再为大唐效力的人,和他结成了同盟。”李贤:“……”“不,我还是说得再准确一些吧。”阿史德元珍饶有兴致地朝着李贤那张勃然变色的面容看去,只觉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的敷衍应付,终究还是没有白费,也便再无所谓此前被当做忠心下属的打量。“不是一位不想为大唐效力的人,而是两位,甚至,是更多人——”或许唯独还算不想和大唐撕破脸皮的,也只是现在被囚禁起来的契骨而已。但李贤无法左右今日之事,难道阿史德契骨就可以吗?元珍厉声喝道:“还不动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阿史德元珍话音刚落的刹那,那四百多名随同李贤前来的大唐精兵都已被上箭的弓弩所瞄准。也根本没给这些人以任何一点反应的时间,这些弓弩上的利箭就已尽数离弦而出。一声声弓弦弹动之声,箭矢破空之声之后,紧追其后的,便是弓箭入体之声。李敬玄这位大唐宰相也正在这队列之中。但这位在关中步步高升、地位斐然的宰相,没有等到自己与攀附的世家执掌朝政的那一天。在这样的弓箭如雨之中,他甚至连一声闷哼惨呼都没能发出,就已经被乱箭送上了死路,直接自马背上跌坠了下去。箭矢惊起的马匹狂奔而逃,更是直接将他给踩踏在了下面,再也看不见了身影。李贤想去救人的。又或者他此刻面色发白,正是想要从这出突变之中亡命而逃。可打从阿史德元珍开始给他讲故事,他就已经陷入了天罗地网的层层困锁之中,如何有逃脱的可能。那一阵箭雨爆发的同时,在他的脖颈上也早已架上了两把利刃。一把握在阿史德元珍的手中,一把则在温傅的手里。在这一刻,他再难从这两人的脸上看出任何一点示好友善的意味,只能看到一种面对猎物的凶残。而这才是这些突厥人真正的面貌!李贤一个哆嗦,此前的意气昂扬都被打回了原形:“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他们疯了吗!可他等来的不是阿史德元珍的回答,而是远处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李贤的心中涌起了片刻的希望,却骤然发觉,他们并不是来为他解围的援兵,而正是这些突厥人的帮手。那四百多的骑兵里总算还有反应快的试图自箭矢的缝隙中逃亡而走,却也正撞上了这样的一支队伍。为首的将领挥舞着弯刀,一把将那骑兵的头颅给砍了下来,放声高笑着来到了近前。他身后的骑兵则直扑剩下还未被杀尽的大唐精兵而去。本就不剩几人的唐军彻底没了声息。也彻底碾碎了李贤的最后一线希望。“骨咄禄,你来得慢了。”阿史德元珍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抹真切的笑意,朝着对方说道:“这位大唐太子想知道,我们到底想做些什么,我看这个问题,还是由你来回答吧。”他给李贤讲的故事里,其实已将话说明白了。他阿史德元珍打从出征开始便没想过当大唐的部将,而他在沙碛的迷路也自然不是意外,而是他有意为之。他跟阿史德契骨说,若是单于都护府境内已没有了还有心气的阿史那首领,那就到外头去找,而这个外头,正在从都护府前往铁勒诸部的路上。倘若真有人有这样的野心,意图兴复东突厥昔年盛况,便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元珍不敢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遇到这样一位可堪大任的明主,但最起码——他得去试试寻找。而长生天显然是很眷顾于他的。当他越过黄沙的屏障在沙碛之中奔行的时候,真的遇上了这样的一位年轻俊才,有着昔日东突厥阿史那的雄心勃勃。他早不满于单于都护的管辖,不满于舍利元英部被排除在外的待遇,不满于曾经归属于突厥的领土为铁勒所占据,决定出兵反叛!正因为这个决定,二人之间的一拍即合根本不必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来磨合。在短短半日的交谈中,阿史德元珍就可以确信,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明主。大唐的这次出征,也正是他们的机会。但在此之前,他们还得再做一件事。阿史那·骨咄禄玩味地看向了李贤那张不像太子更像文生的脸,嘲讽地抬起了嘴角:“很难猜吗?既然突厥反了,便自然不会再协助于你们进攻铁勒,不仅不会,我们还会送给他们一份大礼。”“你说,就将你这位大唐太子送给他们如何?”这话一出,李贤的脸色都已不能用惨白如纸来形容了。可这位按照突厥语的意思名叫“快乐”的骨咄禄,显然很知道要如何再往他的伤口上扎上一刀,以满足让自己愉悦的心情。“想想看这场面也挺有意思的,你们的高将军正在等着敌人因为太子的旗号来袭,却想不到啊,他们的太子已经成了对面的俘虏。”李贤牙关紧锁。骨咄禄话中所说,完全是一幅能被他想象出来的场面。也直让人眼前发昏,只恨不得直接失去意识。可偏偏他还醒着,也还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哦,忘了告诉你了。我们当然不会如此好心。”骨咄禄朗声一笑,“你看,等到铁勒和大唐打成一团的时候,就是我突厥的机会了!”用这位大唐太子换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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