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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第1页）

西奥多像迎来了迟到的依恋期一样依赖他，白卢乔给他擦头发、念诗讲故事，他甚至不再遮掩他跟藤曼亲近的事实。漆黑的枝条从他的袖口流出，缠绕上白卢乔的手指，像撒娇。

这个男孩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他黏在一起，与之相对的是玛丽安越来越沉默，偶尔抱着玩偶看向他们，眉眼阴翳得让人心惊。

这是不对的，身为父母不能过于偏心，但是布朗就如同当初忽视继母对儿子的欺凌一样，忽视了女儿的不开心，像一个被设定关注范围的npc。

西奥多挤占了一天中他太多的时间，偏偏童话值分毫未动，白卢乔委屈又无处说，总不能按着西奥多质问他能不能让童话值涨一涨吧。好在玛丽安那边时不时会“＋1”，白卢乔对着系统认真分析了下，觉得她的童话值跟心情愉快与否联系紧密，被亲爱的母亲忽视、而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会上涨，更别提西奥多这种明目张胆、争夺母爱的行为了。

弄明白这一点，系统适时给他放了个烟花，夸奖他很聪明，白卢乔不太好意思地接受了。

他从进入童话世界里就没怎么拿过主动权，现在好不容易摸索到了一条能主动让童话值变化的路径。他在心底对玛丽安道歉，等他完成任务走掉，就会有新的疼爱你的好妈妈过来的，到时候她们会跟你继续玩和睦美好的家庭游戏。

“你不专心。”

少年清亮的嗓音响起，白卢乔回过神，西奥多躺在床上，漆黑的眼珠看着他，一眨不眨。

白卢乔翻开了新的一页，手指戳在书面上，困得直打哈欠：“我已经念了第五首诗歌了，西奥多。”

西奥多玩他的衣角：“我还不困。”他有时不会尊称他为“母亲”，而是用“你、我”来表达，有种古怪的平等。

白卢乔察觉不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泛黄的厚诗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因为过于远古，诗歌内涵很浅显，要么是叙事要么是歌颂爱情。漫长又重复的诗句让他有些困乏，西奥多善解人意地让开半边床：“妈妈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

白卢乔打了个哈欠：“不了，我要等布朗回来。”那时他就有合理的理由丢开诗集跑去睡觉了。

西奥多神色不变：“是吗？在父亲回来之前你也可以小憩一会儿，毕竟都那么累了，我会叫醒您。”

白卢乔心动了下，西奥多紧跟着说：“妈妈在旁边睡着的话我会很安心，就像是儿时和她在一起时一样。”

好吧，白卢乔听话地跟着他生母的举止做事，踩掉拖鞋蹭上了床，诗集被他随手扔到一边，西奥多拿过来贴心收拾好了，还关掉了他床边的小灯。

白卢乔迷迷糊糊地阻止道：“开着吧，太黑了。”本来阁楼就暗，关掉灯后黑沉沉的，很可怕。

西奥多于是开了另一盏小灯。他似乎并不打算睡觉，还拉着渴睡的白卢乔聊天：“妈妈喜欢听故事吗？”

白卢乔闭着眼回答他：“喜欢。”

西奥多在数他的眼睫毛：“我给妈妈讲故事吧。”

白卢乔的脑子往睡梦中一点一点地沉，他“唔”了声，是答应了。西奥多伸手过来牵住他的、捏他每一根手指，之后十指相扣：“妈妈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从出生时就被教习了知识和智慧，我的母亲贝拉敬爱她的神明，也敬爱在神的祝福下降生的我。除却她每日的祷告、为神明而发出的感慨哭笑，我的过去都是一片混沌的。真奇怪，就像我是一片没有过去未来、不知为何降生的乌云。”

“我不理解贝拉为什么每日都做着同样的事，为什么等着一位不知名神明的降福，直至死亡。然而在她死后，就像贝拉一样，我遵循着未知的规定做事生活，每天重复一样的日子，那时候我昏昏沉沉地想，或许我也在像她一样，等着什么存在吧。”

“明明没有学校，却要去上学；没有饥饿的感受，却还要吃饭；不想要下楼，却混沌着行动。想像一棵树一样待在原地，却被推着行走。”

“直到遇见你，”他说，他把玩白卢乔柔软的手指：“我清醒了，能思考，有心情，木头活了过来，因此我爱您。你也是一样的心情吗，妈妈？”

白卢乔没能睡着，他本来在系统的提醒下强撑精神听继子的絮叨，听着听着就因为害怕而没了睡意。他是一个因为童话系统进入童话的外来人，跟这个世界毫无瓜葛，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回家躺平，一点都不想被别人当成什么重要的存在牵挂上。他想直起身子离开：“我听不太明白，夜深了，我去等你父亲回来。”

他跟水流一样从他手心逃了出来，奔向别人的方向，西奥多因为这偏心有些不大高兴：“父亲不需要等待，他想回来就能立刻出现，跟屋后的树一样无处不在。”

在童话世界里什么灵异现象都可能发生，但布朗从没表现出他不同常人的一面，他不会操纵藤蔓、也不会收集娃娃，大多时候可靠又温和，白卢乔猝不及防地被告知了“枕边人”的特殊，又排斥又胆怯，但依旧执着要走：“松手，我要回去了。”

西奥多困惑了，那些藤蔓上来拉住他的腿脚，不想让人离开，他问：“为什么妈妈总是那么害怕我，明明我没有伤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