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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第1页）

“大点声说，偷什么！”来人将刀锋又敛进了一些，向执安已经觉得痛了。

“我孩子被烧破了一大块，发着烧，我在这州里实在寻不着医烫伤的药，冒昧来偷，我在城墙那边，还喊了，你们没听见。”向执安心里发怵，但是也只能这么说了。

来人在黑暗里摸索些什么，就往向执安怀里扔。来人说“上梁打仗多用火油，烧伤药最好。给你了，走吧。”

向执安作揖拜谢，“深感大恩，来日必报。”

向执安不敢轻易给司崽用药，又找了几个老大夫看了看，才放心给擦上。

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郃都都怕是找不着。

给司崽擦完药的间隙，向执安才能躺一会儿。

“仓皇间出来，也不知道向府如何了。”

杨叔没搭话，扭头去摆弄那些药。向执安知道，若是真无事，杨叔才不会这样。临走前，母亲给自己塞了信，还未看。向执安不想看，只要自己没看，事情就没发生，只要自己没看，就不算有悖母亲的嘱托。

第二日司崽就好了许多。

大夫开点退烧的药，司崽便沉沉的睡去。

再醒来精神了许多，到了晚间，被外头的灯楼哄的眼睛发亮，向执安逗了逗司崽，“想去看看吗？乖乖喝了药，舅舅带你去。”

司崽赶紧一骨碌起来，端起药碗豪饮，向执安见状拍了拍司崽的脑袋，抱着出了门。换了包袱里简单的衣物，换下流民麻衣的两人发现自己身上都长了疹子。

司崽尤其不舒服，本是金枝玉叶，再不济也不至于连累司崽，也不知姐姐怎么想的，“哪怕我们向府全死绝了，就凭司崽姓刘，也不至于要来跟我逃命。”向执安心想。

穿过一水儿流民的穷巷，便见到了琼楼般的灯楼。司崽极少出宫，见了灯楼欣喜不已，向执安买了些小物件给司崽玩，坐在街边不由的想起母亲，外人都道母亲凶悍，但是向执安只想起自己幼时，母亲也这般抱着自己去市集，给自己买这些小物件。

“小公子！你可不能摘那灯！摘了那灯，晚上就得住在妈妈这了。要不你掀开让妈妈看看，你毛长齐了没？”一个上了年纪又涂了厚厚脂粉的女人，朝着一个摘灯的少年打趣。

扇子上绣了个极大的艳俗的牡丹，配着这个妈妈的金簪，眼角笑起的皱纹，都能夹住飞虫的腿，却又不合时宜的露出晃荡的水豆腐。

“哦？这是小娘子的灯？那倒是在下无礼了，不过裤子我就不掀了，怕你们家的小娘子看完了我不摘灯也非要留我过夜。”

众人哄堂大笑，向执安只觉得少年真是浪荡，自己在郃都从未见过这样的。若是自己说了这番话，怕是母亲都要自己在祠堂跪到三更。

“哟哟哟，小麻雀好大的口气，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界。”妈妈又去打点来客。

那少年还在台上望着灯。他沙哑的声音似昨日的送药人。

向执安不敢明说感谢，手上还提着给司崽买的花灯，便牵着司崽走向少年，“喜欢灯？送你罢。”

少年不似郃都人的装扮，束着袖子，里衣在这冷天也微敞着漏出脖子，外有在右侧披挂了半身松垮的厚重外褂直到腰下，缝着狼毫，却在腰处裹得极紧。外褂上金丝红线又杂着些黑色的棉麻，发间也坠着金丝银线的稀碎珠子，从台上跳下来的时候还见他发间缀着青白相间的毛羽片。

皮肤不似郃都人白皙，偏黝黑了些，却意外的好看，眼睛清亮，笑起来似有虎牙。

刚在台上还没看出，这少年个子比自己高了许多，向执安见他没回答自己，感觉可能是自己有些唐突了，赶紧收回了送出提灯的手。

收了一半被一双手按住。“小公子怎么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拿回去的道理？莳州人都这般待客么？”

……这声音跟昨日一样难听。

向执安心想，好像那种野鸭子叫唤了一晚上的又没喝水才能发出来的动静。这会儿声音轻了些，但是轻佻依旧，配上这样一副公鸭嗓。

“见谅！”向执安给出了灯。

“舅舅，这叔叔声音可真难听啊！”司崽突如其来的发言，向执安赶紧捂上了他的嘴。

“小孩儿不懂事……”

那少年尴尬了一下，握拳作在唇边，似乎是刻意想将自己的声音变得好听一些，但是很抱歉，听着更令人不快了。

“等我嗓子好了，比鸟叫都好听。”少年突然低头与怀中的司崽靠近，向执安很是警惕，右手已在背后打算发力。

谁知他用头拱了一下司崽的脑门，说“我是昨日去打仗喊的太大声吃了太多沙才会如此！小鬼知道些什么！”

“小主！小主！你可让我们好找！”说完一群随从气喘吁吁的跑到少年的跟前，“夫人要是再找不到你，非要把我们脑袋摘了不可。”

“是啊，小主，快回吧，明日还得启程去郃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