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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第1页）

我发现，阿姐的心里有了人。

那个梅公子，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讲述里。那个和她有着一样学识、却有着更丰富的阅历的世家公子，让姐姐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有次小心翼翼地问阿姐，那梅公子是什么身份，可曾娶妻，要不要让梅公子为她赎身。

阿姐怔愣了许久后摇了摇头：“我只是艳羡他身为男子，可以见山识川，可以一展抱负。这情谊一旦沾上了风花雪月，就不再干净了。”

阿姐转而坚定地告知我：“姝儿，阿姐虽然没本事，但一定会陪着你，此一生为陈氏报仇昭雪，不会嫁人。”

我难过地问她：“可是，爹娘难道不希望我们过的好吗？他们真的想我们复仇吗？”

阿姐惨白着一张脸：“我亲眼看着父亲被剖腹碎尸，母亲为护我逃走被一剑刺死，陈府上下八十几口，除了我无一生还。门房老陈头的小孙子，尚且蹒跚学步；王护卫的妻子怀胎九月即将临盆，无一不被孟彧那狗贼的爪牙残忍杀死。我怎么能独自过的好？我又如何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去嫁人生子？！”

我的眼泪止不住，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疯狂在喊：我娘她赴死之前，明明要我好好活着啊！

活着好难啊。

乐金城里突然在这一天变了天。

京城的禁卫军将金玉楼围了起来。

我听说了消息，急急地就要往外冲，躺爷这时拦住了我：“小子，惹上京城，便不能善了，老头子我护不住你的。这世上，天大地大性命最大，留条命，才有盼头。”

我眨着眼，强忍住泛出的泪花，回身朝躺爷磕了个头：“小子陈姝，蒙躺爷照顾多年，身无金银，未能伺候终老，难以回报。如有来世，愿为躺爷儿女，舍身尽孝。”

躺爷半晌不语，许久，又是一声轻叹：“去吧。”

我一路小心地冲到燕子楼后门的一处枯井，鲜有人知，这里有条密道可以直通金玉楼阿姐的院外。我钻进密道，蜿蜒走了一刻钟，终于从金玉楼一处花园的假山处钻了出来。

我小心潜到阿姐院外，却见大多禁卫军都围在了这里。几十名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前面正对准的，竟然就是阿姐和一名公子。

我的腿一软，今天，救不出阿姐了。

阿姐的长剑搭在那公子的颈间，那公子红着眼，却未执任何武器。我听见阿姐质问他：“我将你做知己，你却从一开始便在诓我。陈氏天玺不在我手中，也永远都到不了你们孟氏的手中。”

我心里一痛，原来那梅公子，是孟彧的人。他处心积虑接近阿姐，竟也是为了天玺。

梅公子，应该是孟公子，此时却突然用手握住阿姐的剑尖，不顾滴血的手掌向阿姐迈了一步：“我知是我负你在先，但是上有皇命，家族责任，我没办法违背我父亲。只要你答应跟我走，即便没有天玺，我也一定能保下你性命。从此以后你我不论政事，不谈家族，只有我们二人，天地之大总有栖身之处。你放手，好不好？！”

阿姐看着他，目眦欲裂：“哪还有你我二人！那是我陈府八十四条命！孟氏小儿，为我陈氏一族陪葬！”

阿姐手起剑落，那孟公子颈间嘭出一道血花。于此同时，院外的弓箭手数箭齐发，我一声“阿姐”还未喊出，阿姐已被万箭穿心。

我再顾不得隐藏身份，哭喊着冲进院子抱起了阿姐。阿姐口中吐出鲜血，在我怀里低声喃喃：“孟氏小人，污我陈氏声名...而歹毒霍氏，却是...幕后...真凶，陈氏阿皎，等着霍氏鲜血...为我...洗碑...”

我眼睁睁看着阿姐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最后变硬。我擦干眼泪，冲着禁卫军头领，一字一句道：“陈氏阿姝，承陈氏天眼，可见鬼差，访地府，求见陛下。”

对不住了阿娘，我没有一个亲人了，这人世间好累，我没办法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