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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堆旁只剩下三个人,除了风声,就是柴火燃烧时的噼里啪啦。
顾璟言看着“被母亲从天上踹下来”的亲哥,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紧紧握着殷鸣镝的手指,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哥哥……”
一声哥哥,在谢云钊耳中宛如天籁。
殷鸣镝看大舅哥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小乖果然还是舍不得大舅哥为难他,他的小乖就是最好的。
谢云钊看着火光照耀下垂眸不语的少年人,下意识伸出手,想把他脸旁的碎发拂至耳后,然而不等他碰到,少年就惊恐的缩了回去。
黑甲将军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弟弟心里只是略微熟悉的陌生人,停在半空中的手还是失落的收了回去。
殷鸣镝安抚着胆小的心上人,很想对备受打击的大舅哥说,一口吃不成胖子,小乖能喊哥哥已经很不错了,等以后再熟悉些,自然而然就能接受了。
但是他不敢,大舅哥不舍得对他的小傻子说重话,对他可不会手下留情,这两天是忙着处理京城的事情没空找他麻烦,一旦让大舅哥闲下来,他的好日子就彻底结束了。
唉,想念当年和小乖在草原上没人管没人问的潇洒生活,今天也想把那些贼人从狼肚子里剥出来再杀一遍。
谢云钊稳住心神,示意这人先把顾璟言送回帐篷,他有话要说。
小傻子懵了两天,终于明白过来他们家大傻在他那个哥哥面前就是个受欺负的可怜人,进帐篷时警惕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踮起脚尖凑到殷鸣镝耳边小声说,“如果他打你,你就喊我出去,如果他是我哥哥,肯定不会打我。”
母后说过,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只是大哥比他更可怜,不光不被父皇喜欢,甚至连皇宫都不能留,只能提前去天上住着。
殷鸣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将他的小傻子放到塌上,啾了一下保证自己不会有事,然后斗志昂扬出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顾璟言担心的看着他出去,有一下没一下揪着被子,不太希望大傻和哥哥打起来。
他知道去天上住着的人都是死人,母后和他说要去天上陪哥哥,是因为母后也要死了,那段时间母后病的很重,喝药也治不好,就会去天上。
他不傻,知道生老病死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已经死去的哥哥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死了,又活了。
大傻死了,又活了。
哥哥死了,也活了。
难道所有人死了都能再活过来?
少年人皱着脸,越想越觉得奇怪,“安伯,人死了都会再活过来吗?”
安伯愣了一下,以为他们家小主子只是单纯疑惑太子殿下的死而复生,于是耐着性子和他解释,太子殿下不是死而复生,而是根本就没有病逝。
他是皇后身边的老人,知道的事情也多,当年的真相如何,满宫的人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小主子年幼病弱,娘娘病逝之后,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护着小主子活下来,至于报仇……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他们两个一老一弱在冷宫苟延残喘,罪魁祸首却是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人,他们有什么底气说报仇?
现在太子殿下打回了京城,就算小主子依旧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该告诉他的也都能说了。
顾璟言抱着被子,静静的听安伯说完上一辈的恩怨情仇,那些夺权阴谋暂且没听懂,只明白了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为什么每次看见他表情都非常古怪。
像是在笑,又像是如愿以偿,目光恶意满满,看的他非常不舒服。
他不喜欢那个来去都带了一群人的父亲,每次看见他都躲的远远的,还好那人并不经常过去,他也很快就能把那些不舒服抛之脑后。
听安伯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人的确不喜欢他。
少年人鼓了鼓脸,不喜欢就不喜欢,他还不喜欢那人呢,有母后喜欢他就够了,不重要的人哪儿凉快死哪儿,母后说长的丑的不准出现在他们面前。
哥哥不是死而复生,他离开皇宫是被逼无奈,不是故意对他和母后不管不问,那他之前是不是对哥哥太凶了?
顾璟言纠结的把被子揉成了团,垂眸小声问道,“那……等一会儿是不是要给哥哥道歉,我不该不搭理他。”
安伯以为他们家小主子安静半天是在难过,没想到想了那么久,只是在思考要怎么和太子殿下相处,失笑一声温声道,“只要小主子好好的,太子殿下不会在意这些。”
顾璟言摇摇头,放下被子从床榻上下来,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一角,发现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回去继续纠结。
哥哥看上去很凶,会不会根本就不喜欢他?
夜风中,篝火旁,哥哥的确非常凶。
谢云钊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些穿着华丽的皇子,再想到从冷宫出来时身上只穿着破旧棉衣的弟弟,只想将那些欺负过顾璟言的家伙杀的一干二净。
黑甲将军深吸了一口气,杀人不过头点地,钝刀子杀人才最折磨人,“今夜借你们军中养的几只獒犬一用,明早喂饱后便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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