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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第1页）

商议好章程，绮玉本打算让郑修明去接触一下勾栏管事，宝钗却言郑修明的父亲是林家祭田庄子上的管事，与林家牵扯太深，别人虽不一定想到这儿，可许多事只怕万一。正好近几日她家有几个外地的掌柜来京采买销账，不如让他们去，还可托辞是外地买来的戏文。

黛玉一听也觉得挑不出什么问题，欣然应允，将戏文全权托给宝姐姐，不要求卖得多少银两，只想让更多人看见。

此事劳烦了宝钗，黛玉有意做个东道，恰好郑修明不知从哪儿弄来冬笋和鹿肉，姑娘们一起吃了暖锅子。宝玉有意过来，却不幸风寒加重，只能卧床静养，姑娘们倒是送了些冬笋，鹿肉给他，只是一个人吃着也没甚滋味。

一日，梨香院。

“妹妹，钱掌柜带信儿来了，”薛蟠对宝钗道。前些日子，妹妹将一卷戏文给他，让他找外地来铺子掌柜，寻个勾栏卖出去。

薛蟠心想，这定是宝玉写的，只是怕父亲责骂不务正业，才取了个别名，又托他妹妹来卖。他知道妈妈看中金玉良缘，妹妹的金要寻个有玉的来配，待宝玉自然用心。

“可是有回应了？”宝钗问道。

“见了几家的勾栏管事，都有意向，钱掌柜就将他们约在一起，相互竞价，最后是象棚的孙管事叫价一百两银子买下了，”薛蟠道。象棚是京城最大的勾栏，绮玉的拆白花铺子就在象棚对面。

“那孙管事有个要求，戏文的主角和故事要改改，若是改得好还再加一百两，”薛蟠从怀中取出折好的纸筏给妹妹。

“绝无可能，”宝钗略扫一眼道，“那人决意不会改的，还是劳烦哥哥再去问问别的勾栏罢。”这等事都不毕去问黛玉，她定然不肯，只会徒增烦恼罢。

“妹妹对他的事还真上心，”薛蟠道，“都还没问就知他不愿，金玉良缘还没个影呢，倒使唤起我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金玉良缘，我对谁的事上心，别人闲话几句也罢，怎么连你都这般，”宝钗恼道。

薛蟠见妹妹真恼了，忙作揖赔礼，宝钗又道：“你也去过族学，那字迹还不认得么，还说这种没影的话。”

“妹妹，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帮你问去，一个字都不改，”薛蟠也暗自后悔，字迹确是不像宝二爷，是自己想当然了。

因开罪了妹妹，薛蟠对戏文之事愈发上心，想着办得漂漂亮亮的好给妹妹赔罪。那象棚的孙管事一听不愿改，便不收了，薛蟠也不恼又去找了其他勾栏的管事。

可哪知前些时候还对戏文很热络的管事们，像是商量好似的，竟都不收了，薛蟠又跑了京城其他勾栏，同样是不收。他刚来京城没几年，结识的都是些纨绔子弟，要么就是那烟花之地的女子，前者自己也没什么人脉本事，后者总不能让妹妹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又过十余日，宝钗来问哥哥戏文的情况，薛蟠无奈只得告知，宝钗心觉蹊跷，可她一个女儿家也不方便出门查证，只好如实告诉绮玉，黛玉。

自己应承下的事情没有办到，宝钗也心怀愧疚，想要做次东道请绮玉，黛玉和其他姑娘们。黛玉又怎么会因这等事怪罪宝钗，倒是她直接拒绝了那孙管事的要求，正合她的心意，感谢还来不及。

绮玉也觉得这戏文卖不卖得出去没什么要紧，大不了再赚些银两自己请戏班子排来唱，只是那些个勾栏管事前后转变之快让她有些在意，其中定有问题。只是她近来一直在炼化宁、荣二公留下的小印，实在没有余力再做旁的事情，对其中隐情倒是不知了。

转眼到了年关，林如海来信说来年冰雪消融后派人来接她们二人回家，这是在贾家过的最后一个年。腊月还没开始，府里就忙起来了，主子下人都要裁制新衣，姑娘奶奶们也要新制钗环首饰，各处庄子都送来供奉。

郑修明也送来冬笋，各色菌子，山鸡野兔，鹿，狍子，还有新鲜鱼虾。菌子都是晒干的，是他平日里在附近村子一点点收上来的，有心等年节供奉给主家，鱼虾则是凿冰捕捞到的，一离水就冻上了，能最大程度的保证新鲜。

绮玉，黛玉把郑修明送来的年货一应交给凤姐，虽是她们两个人的私产，可在贾府住着，总不好吃独食。何况她们姊妹都不是那小气的，府里老太太和姑娘们待她们都极好。

这些东西原不值什么钱，贾母却很高兴，只是想到两个姑娘年后就要回扬州，心里更舍不得了。

除夕，凤姐安排人请象棚的戏班子来唱戏，听说象棚排了出新戏，原来的戏大多看过，贾母便点了这出新戏。

小生还没唱完第一幕，绮玉就觉得不太对劲，这戏文听起来总有些耳熟，却又不太熟悉。

“妙，这诗作得妙，”小生刚唱出一句，宝玉便赞道，绮玉看向黛玉，正捂着帕子，泪珠儿已落下来。

姑娘们看过黛玉写的戏文，初听便觉耳熟，听见那句诗便笃定了，这就是黛玉写的戏文，只是被完全篡改了。探春想要说什么，黛玉摆摆手示意她不要，今日是除夕，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扰了大家的兴。

绮玉握住黛玉的手，又吩咐云雀去问问凤姐，这是哪出戏，不多时云雀来回，是象棚新排的《化龙记》，才出来唱，没多少人听过。

不想外祖母挂心，黛玉渐止了哭，贾母忙着看戏也没顾上，倒是宝玉看见，隔着几个人对林妹妹道：“林妹妹这是怎么了，今儿该高兴，怎么哭了？”

他这一席话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黛玉身上，黛玉心中羞恼却不好表现出来，只道：“只是心中想念父亲，已有多年不曾和父亲过年节了。”

贾母一听这话想到两个外孙女一回林家怕是不会再回来，过几年出阁就更见不着了，悲从心起，搂着两个外孙女哭起来。

一屋子媳妇姑娘们忙安慰，凤姐说了好些吉祥话才把老太太哄得止了哭，这时候宝玉又道：“林妹妹，你们就别走了，老太太和家里姊妹们都舍不得你。”

想到林姐姐的窝心脚，他没将“还有我”三个字说出来，但也让绮玉，黛玉变了脸色，这个时候说这些话，让她们怎么好拒绝。

“宝玉，两位表姑娘离家多年，加之林姑爷亲自来信，回去看看也是应当的，”王夫人道。贾母看了二儿媳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见主人家有事，优伶戏子们都停下唱，见老太太哄好了，凤姐招呼着他们继续唱。因接连发生的两件事，黛玉，绮玉也没有继续听戏的心思，只是众人都在，不好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