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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照镜子。”
她这样说。
一路无话。
翟星眠坐在副驾驶上,偷瞄了眼江栖辞,她双手扶住方向盘,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周身气压有些低。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栖辞把她拉回包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这些男的喝起酒来没一个含糊,到这会儿一个个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说话都大舌头,还不忘搁那吹牛。
她们坐下没几分钟,周老师便做了回恶人,举杯致辞。
窗外的街景迅速地倒退,路灯影影绰绰打在江栖辞的侧脸上,她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黑边纯钛眼镜,嘴唇紧绷着,流畅完美的线条看上去有些冷硬。
翟星眠心中惴惴,轻咳声,打破安静的氛围:“感觉你同学老师都挺好的。”
江栖辞面色不变,心脏因为发疼跳得有些快,半晌才从喉间拖出一声:“……嗯。”
像是不想说话,又不愿冷落她,鼻音震颤时都拖着股沉闷。
想了想,江栖辞又补充了句:“她们都很照顾我。”
若说原本只是三分怀疑,那现在翟星眠就是深信不疑,江栖辞应当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如果是江栖辞的朋友,恐怕不会觉得江栖辞态度有异,她向来都是这般正经端肃。但江栖辞对翟星眠从来不是这样,她面对翟星眠,眼里像有星星,哪会像现在,声音都没有温度。
恰好到了江栖辞家楼下,车子熄了火,翟星眠握住她的手,江栖辞回过头,苍井无波的眼眸和她对视着。
翟星眠歪了下头,清晰捕捉到那眼里闪过的脆弱与慌张,眼波漾了漾:“……别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和她见面的,也不是故意让她碰到我,你知道的,我已经很努力在躲她了。”
她清澈的琥珀色眸子仿佛一望见底的清泉,江栖辞在里面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只有她,也只会有她。
她眼睫一颤:“嗯。”
便没了下文。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翟星眠无声轻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软着眼眸看她,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既然江栖辞不愿多言,那翟星眠选择尊重她。
转身作势要打开车门:“那我们回家吧。”
话音刚落,江栖辞却忽然拉住她的衣角,低了低头,翟星眠略微怔愣,回头看她,只听她闷闷地说:“我只是不大想说话。”
怕她生气一样。
刚刚那一幕,对于江栖辞来说,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她从未想过多年来的朋友居然那样想她,哪怕她早就猜到沈照并非真心待她,可是在听到沈照称她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时,心还是重重痛了一下,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翟星眠瞳眸晃了晃,似是觉察她心思,无奈又有些心疼,到底是二十多年的朋友,撕破脸皮难免伤筋动骨。
“好,没关系。”翟星眠温声应道,抬起一只手,从江栖辞耳边穿过,揉了揉她的后脑:“不想说就不说,我等你想说话。”
江栖辞沉默地垂眼,卷翘浓密的睫毛落下浓重的阴影。
两人下了车,安静地坐上电梯,又安静地进家门,哈喽似乎发现她们两个有些不同寻常,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跟着走了两步,便趴在地板上,狗狗眼看两人。
这会儿也已经十一点多,翟星眠洗完澡走进卧室,窗帘挡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亮了盏小夜灯,江栖辞阖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是已经睡着的模样。
翟星眠弯了弯眼眉,掀开蚕丝被钻了进去,借着昏黄的灯光,发现江栖辞的眼镜还没摘,黑发冷颜,哪怕闭着眼,也依旧有种斯文败类的气质,着实赏心悦目。
翟星眠心软了软,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这么好的一个人,沈照怎么会狠得下心……听沈照的口吻,当真是想食她肉啖她血,那是从骨髓里透出的恨意。
不过沈照那人向来卑劣,看不惯光风霁月的江栖辞倒也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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