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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接话,人群中传来一声男子的猥笑:“画什么插图,我看她这手画春宫正好——”
许垂露眉头一皱。
男子的笑声倏然断在肉石相击的闷响里。
“谁?谁踢老子屁股?!”
围摊众人摩肩接踵,衣袂无隙,他身处人群之中,没人能对他做出“踢”的动作。他身边的人见其大惊小怪之态,掩鼻嫌弃道:“胡叫什么,旁人最多也就是碰你一碰,皮糙肉厚的,还挨不得啦?”
男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抑着痛愤之色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许垂露觉有异常,低头去看那画师,发现桌上用于镇纸的四块玉石无端少了一个。
“……多谢老伯指点,但我还没有本事靠此赚钱,您的好意,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画师挥袖摆手,不耐地催她离开。
而许垂露正要抱拳告辞时,对方用一种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道:“既是不会武功的新弟子,外出行事当以谨慎为上。”
她目光微动,顿首未语。
终于,玄鉴带她逃出那片密得叫人窒息的人群,在一处较为冷清的巷角停下。
“许姐姐,碧须真人性子有些乖违,他只是喜欢戏弄小辈,绝非有意看轻你。”
许垂露张了张嘴,愕然道:“他还真是绝情宗的人……”
玄鉴摇头:“也不能算我门中人,但他是明离观的长老。”
出现了,新名词。
她电脑里那张插画的场景只包含绝情宗,山下种种她不曾构想,也一无所知,然而从玉门出现开始,她便明白自己对这个江湖的了解仅仅是冰山一角、沧海一粟,如果说这仅仅是由一幅画展开的世界图景……委实复杂得有些过头。
一个萧放刀竟能牵扯出这么多庞杂混乱的势力么?
“明离观与绝情宗有何干系?”
玄鉴似乎未料到她有此一问,顿了顿才道:“先有幽篁山,再有明离观,才有绝情宗。”
“也就是说,绝情宗建于明离观之上?那原本的明离观中人呢?”
玄鉴有些怅然:“愿留下的,便成为绝情宗门人,不愿留下的亦只能散去。”
许垂露几乎明白了。
“宗主曾是明离观弟子,你也是,对么?”
玄鉴点头:“宗主师承明离观主,是其最看重的徒弟。”
许垂露只觉一阵目眩神离。
怪不得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敢情这大魔头原本是个坤道。闭关、辟谷、攸心、闲和、满墙经书、甚奢泰三堂……可不是全对上了么?
还有——
“你身上的铜铃不会是……”
玄鉴耿直道:“三清铃。”
好极了。
她原以为自己是落入魔窟的一粒纯洁雪花,但现在看来,她才是那片清风之毒瘴、那匹锦绣之残疵、那块白壁之瑕玷。
她应当为她的莽撞自罚三杯。
许垂露暗暗惆怅之际,忽听巷尾传来一道木轮轧地的轱辘声。这声音断断续续很不连贯,因为它来自一辆破旧的四轮车。
一位身残志坚的妙龄少女徒手拨动车轮,从两人面前缓缓驶过。
此间秋风之萧索、乌啼之凄凉,轮椅滚动之滞涩、前行之艰难,少女面庞之苍白、神情之坚毅,可以说——
属于架台摄像机就能直接开始拍公益广告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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