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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第1页）

画面上是一片乌云压城下静谧的海面，没有游人，没有飞鸟，没有鱼跃，仿佛所有的生命都不存在，只有无尽的死寂。视线的尽头，漫天的乌云与黑暗的大海似乎融为了一体般的难分彼此，只有远方破云而出的闪电照亮了它下方那片微微起伏的昏暗海面。

齐喑戴着的耳机识别了她当前所处的位置，讲解说这幅《沉默的海》第二十二届郁金香奖金奖的获奖作品，是画家韦航四十年绘画生涯的集大成之作，表达了作者对自然的敬畏，是韦航在向大自然致敬。

看着眼前的画的齐喑等着耳机讲解后续，但是耳机里再没有声音传来，齐喑一愣，这就完了？对这幅画的解读就结束了？耳机故障了？她轻轻拍了拍耳机，不知道触动了什么，耳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讲解，但没有任何新的内容。

这就完了？

齐喑还在困惑，耳机里只剩沉默，耳机外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对这幅画有兴趣？”

齐喑蓦然回头，身后站着的正是她要寻找的那个身影，身高、体型完全一致，齐喑略微吃惊地看着那张带着浅浅笑意的脸，确定这个人一定知道阮奇的事，因为他不仅背影与阮奇相像到了让任长风这个朋友都难以区分的地步，甚至他的脸也和阮奇有着七分的相似。

对面的人看到齐喑眉眼模糊的正脸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笑道：“我吓到你了？”

齐喑摇头。

“第一次来索菲亚？”

齐喑点头，“对，第一次。”

那人笑笑，“现在不是商业展览期，这里展览的只是一些复制品，虽然是复制品，但也都是名家名作的复制品，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慢慢参观。”说罢，他指指自己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迟薪二字，“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齐喑赶紧拿下耳机，“抱歉，我私自就进来了。”

迟薪笑笑，“完全没有必要道歉啊，这里本来就是对外开放的公共场所，耳机和讲解也都是为了游客准备的，方便游客自助参观。当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和工作人员聊聊。”他又指向自己。

齐喑很想直接问他和阮奇是什么关系，但又怕打草惊蛇，正在犹豫该如何是好，就听迟薪说道：“当然，如果你还是想自己参观，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是！”齐喑急忙叫住他，“我是怕……影响你的工作。”

迟薪指指敞开的正门，“我上午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齐喑深吸一口气，道：“那我能占用你一会儿时间吗？”

迟薪笑了，他走到齐喑身侧，看着那幅《沉默的海》，“我看到你停在这儿有一会儿了，对它有兴趣？”

齐喑也看向那幅画，“我其实看不太懂，只是……”

“只是什么？”

不想毁掉这个和迟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齐喑只能硬着头皮班门弄斧，“我只是觉得耳机里的讲解好像没说完……”

“哦？”迟薪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艺术造诣几乎为零的齐喑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准确描述她的感觉。

迟薪鼓励她，“怎么想就怎么说，没关系的，这里近几年才转为展览馆，我以前是礼拜堂的工作人员，也不太懂这些。”

齐喑那写公文时的顺手拈来如今只变成干巴巴的一句：“我觉得不是敬畏，不，是不只是敬畏。”

虽然看不到她藏在长长额发下的眉眼，但迟薪还是认真地看着她，“那你觉得除了敬畏，还有什么？”

齐喑看看那黑暗平静的无垠海面，努力想把自己的感受转化为语言，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非常小声说道：“我觉得，除了敬畏，更多的是愤怒吧……”

迟薪愣住。

齐喑指着画上的乌云解释着自己的感受，“在这样的乌云下，海面的平静应该只是暂时的。”

迟薪问：“然后呢？”

“然后？”齐喑看着画中远方的闪电，“会是惊涛骇浪吧，伴随着电闪雷鸣。”

迟薪道：“这不就是在彰显大自然力量的伟大吗？敬畏自然这种解读没问题。”

“对，确实没问题。只是，”齐喑顿了几秒，挠挠头，“我也不太懂，我能理解作者是在表达敬畏，但是，我只是觉得，在这份敬畏之下，是不是还隐藏着一点愤怒……？”

“愤怒？”

“对，”齐喑点头，“可能连作者本人都没意识到还有这种情感成份在里面，但他却本能地这愤怒上遮盖了一层伪装的平静。”她的手指轻轻抚上这幅画，问迟薪，“你不觉得，这片海，太压抑了吗？”

那暗沉的海面压抑得让她觉得窒息。

听了她的话，迟薪看了那画半晌，喃喃，“是太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