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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只觉得胸口暖暖的,仿佛围了一条毛茸茸的厚围巾一般的温暖。我嘴里低低地呓着:“师父,我想喝水--”说罢动了动,可是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我猛地睁开眼睛,嘶嘶地吸着凉气。
我渐渐恢复了神智,这才想起此时师父生死未卜,又哪里能给我倒水喝呢……原来只不过是一个美梦而已。
耳边听着噼噼啪啪的火苗爆裂声,我拼命地斜着眼看,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干稻草上,貂儿用它的大尾巴覆盖在我胸口帮我取暖,怪不得梦中觉得有人给我围上围巾了。看到貂儿还在身边,我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幸好,幸好我的貂儿没事。这些天来和貂儿相依为命,心里已经把它当作了极其重要的亲人看待。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入耳。
我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回答,嗓子却哑哑地说不出话,只觉得喉咙干得像是要着火了一般。求助地望了一眼貂儿,貂儿会意,从稻草堆上跳了下来,我这才发现貂儿的后腿有些瘸,想必刚才的争斗中也受了伤。
貂儿乍着毛,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火堆的对面,吱吱地叫着,望着那人手上端着的一个破碗。
那人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近我,坐在稻草旁,把破碗中的热水缓缓地喂进我嘴里。那水有一丝隐隐的腥味,我也无暇去理会,只觉得此时即便是阴沟里的脏水也喝得下去--实在是太渴了。
喝完了一碗腥水,我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心想既然老天爷不愿意让我死,那就随遇而安吧。身上滚烫滚烫得难受,我知道应该是发烧了。于是我闭上眼睛,沉重的疲惫感让我继续沉沉地睡去。
就这样醒了就喝些水,然后接着睡,反反复复有了三四次。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背上终有有酥痒的感觉,仿佛有之小虫沿着腰际一直爬上了脖颈。这就是说伤口开始愈合了,我闭着眼睛满意地想。一边赞叹着自己恐怖得不像人类的恢复能力,一边睁开眼睛。我决定不再装尸体了,一方面是因为对救我的人实在很好奇,一方面是因为--我实在很饿。
我打了个大哈欠,打量着四周。原来我这些天呆的是个茅草屋,屋子的角落还堆放着些残旧的钉耙、铁锤,想是平常人家放工具的仓库,只是现在看来已经废弃了--望着地上和墙上斑驳的血迹,想起衡山的惨象,我不由得情绪又黯淡下来。
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却不见貂儿的踪影。我正想唤貂儿,茅屋的破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个救我的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那张脸倒没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冷得好像万年冰窖一般。他的右边袖管有半截是空的,跟秋天的树叶子一样被屋外凛冽的寒风吹得打着旋儿飘来荡去,看起来那右手是已经齐肘断了。他用左手抓着一捆柴火,貂儿正趴在那枝枝杈杈上打着盹儿。
我盯着他走进屋,回身关门,把貂儿抓起来扔到我身边,再把柴火取下,检出几根干的扔进火堆里。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他看也不看我一下,仿佛我探究的目光看的是别人。
我终于沉不住气,先开了口:“谢谢你救了我。”
那人拍拍裤管上的灰,把火堆上的铁架子扶好,这才坐下来,呆了一会儿,才发出“嗯”的一声。
我的玩心顿时被他勾了起来,心里大叫有趣有趣,真是个有趣的人--也许是从来不怎么接触外人的关系,我的脾气也养得越发古怪起来,对着一块榆木疙瘩,反而激起了我引他说话的好胜心--于是我又说:“老头子,你叫什么?”
其实那人看起来并不老,只是我故意逗他。他也不以为意,仿佛我叫的不是他,而是另外的人。
这般不歇气地问了五六遍,那人才极慢地答:“冷三。”
我马上接住话头:“你叫冷三?那必定有冷大,冷二罢。我想想,你必定是有几个兄弟,你排行老三,是也不是?”
冷三终于把头转了过来,那动作让我想起了科幻电影里机器人僵硬的脖子。
他看着我的脸,半晌挤出了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古人啊,还真是单纯!连起个名字,也是一二三四的起,这种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有兄弟嘛!一边笑,我一边故作神秘地说:“我可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冷三
愣了愣,显然也是知道我在信口胡诌,却也不说什么,应该是想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看着冷三那冰窖脸居然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我不禁想到“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句话,于是笑得越发嚣张。
冷三不再理我,只是把锅架在火堆上,去外面掏了些雪团子扔了进去。那雪团子隐隐散发着血腥味,我不禁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这些天我喝的都是这些混着血的雪水?手脚并用地滑下草垛子,我打开门往外一看--这里不是衡山,又是哪里?这屋子约莫是山上猎户留下的,住人的地方早被烧了。我视力极好,远远就看到了漫天雪堆下,还有死人残破的衣角露出来,山上已经不下雪了,但是积雪还残留着血的味道。
完了!我脑子里嗡嗡地响。师父告诉过我,决不能食荤腥。这下子我会怎么样?破功?
这时身后貂儿转醒,呜呜地在我脚边蹭着,我略一弯腰,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疼得我发出极不雅的“嗬”的一声。貂儿猛地一蹿如往日般爬上我肩头,转着乌溜溜的眼珠看着我,询问我到底为什么发愁。
我呆呆地看着天,直到身后的冷三冷冰冰地声音传来:“关门,吃饭。”
这个人姓冷还真不是一般的合适,我悻悻地想着,却懒懒地不想动。
冷三又重复了一遍:“关门,吃饭。”
我还是不动,只是兀自想象着自己食了荤腥,可能会有的种种恶劣后果。
突然间感觉脖领子被人重重一提,两只脚顿时空落落地离开了松软的雪地,我哇哇大叫起来:“你做什么!”一边叫,一边心里腹诽,怎么武林高手都喜欢提小孩的脖领子?
冷三用左手提溜着我,走起路来竟然好像没有提东西一样。我不敢挣扎,怕牵动伤口,任他提着我。这个大冰窖虽然面冷,心却极细,走得四平八稳,同时小心着不碰我后背。他慢吞吞地走到火堆旁边就松开了我,我探头一看,这才发现锅里煮着黏糊糊、黑不溜秋的怪异东西,顿时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我捂着鼻子,看着那口锅里的可疑物体。
冷三抛给我一个破碗,我顺手接住。
“吃饭。”他再次拉下冰窖脸,用不容质疑的声音说道。
“恶!!!!!!!”我不由地毫无形象地瞪大眼睛,用看一只蠕动的毛毛虫的眼神看着锅里的东西,和对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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