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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尘六年冬,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席卷了整个大陆。
这亦是有史以来最为漫长,最为寒冷的严冬。
雪虐风饕,铺天盖地的白色骤然而降。记忆中本该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此刻变作能夺人性命的利刃,击打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浅坑。
山林间的树叶上的积雪全被大风卷跑,枝干都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这连片的大树就会被连根拔起。田垄上冻了一层结实厚重的冰雪,似是千里冰封。村口缚在门上的铃铛也全然听不见声音了,在这旋风的怒号和呼啸声中,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阵凄苦的声音,像是狼号,又似鬼泣。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山间闪过一丝白芒,紧接着半山的积雪泥沙纷纷塌陷,巨石滚落,随着泥沙被雨水冲刷而下
就这般,村子里那条通往外界的唯一小路,被冲下的泥石拦住了。
大雪封山,无路可逃。
“哐哐!当啷!”
“各家都锁好门窗!看好自家娃娃,千万不要出门!”
本该是打更人的女人,此时却手持一面铜锣使劲击打,声音便惊雷般敲响。她顶着暴雪飓风,踏着地面上足足有小腿深的积雪,快步穿过弄堂,又敲了几下铜锣,喊了几嗓子后终于窜回了自己家,使了好大劲儿才从大风中抢回屋门紧紧锁上。
整个村落,一片死寂。
暴雪,降临了。
院里的鸡鸭鹅纷纷噤了声,在临时搭起的木棚里挤作一团。看起来白白黄黄的团子,像是沾了黄豆粉的糯米团子。每次狂风刮过,这些小团子们便用喙死死叼着垫在身下用于保暖的棉衣,生怕那看起来并不怎么结实的棚顶一下子就被风掀跑了。
屋外的狂风在呼啸,只听得雨雪“啪嗒啪嗒”击打在屋顶和窗上。
门窗紧锁,窗子上钉了些木条封死,门板上也拿了些重物抵着。即便这样,还是有那么些寒风透过那些微细缝儿,悄悄潜入屋内。
然而,与外界的狂风暴雪截然如同两个世界的是,屋内的祥和安静。
厨灶房生了火,灶台下的草木灰足以填满好几个暖手的炉子。暖炉摆在厅内
堂间,整个屋子都暖和了不少。热腾腾的水汽萦绕,倒是显出几分闲情雅致。那些溜进屋内的冷气也就化作小液滴,凝在墙边门旁上,安生挂着了。
“呼噜噜呼噜噜”
门边,静卧着那只前几日捡来的小狼崽,正在熟睡。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呼吸匀称,正睡得香甜。
这几日被弃儿好生喂养着,连灰黄色的皮毛都似乎油亮了不少。毛茸茸的小脑袋乖乖贴在爪边,小爪子不时扑腾几下,露出粉粉嫩的小肉垫。那软乎乎的小肚子,圆鼓鼓的,似乎刚刚才吃饱了似的。还有那条蓬松的小尾巴,不怎么听话地贴在腿间,时不时动动尾尖儿。
“土狗呀,土狗”
如今也没什么可忙的弃儿半蹲在小狼崽身边,时不时唤着它的名字,还伸出指尖逗弄着它的小爪子。
正睡得好好的,却被打扰了的小狼崽不满地抖抖爪子,缩回胸前藏起来。半晌,似乎越想越委屈,于是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双圆润润的眸子,倒映出弃儿似笑非笑的神情。
“外面下着暴雪呢,你也睡得着。当真是条小土狗,心真大。”弃儿轻笑着,伸手揉了把小狼崽的小脑袋,将绒毛揉得乱糟糟的,接着在后者极度怨念的眼神中缓缓站起身。
一袭棉袍,身披大袄,虽样式素淡却极为御寒,倒是比其他村民的那些个旧布夹袄要好上许多。只不过,也比不得那些猎户自家夫郎用兽皮缝制的兽皮袄。
好在弃儿身为男子,虽是家里的侍从,也用不得干些重活累活。
起初村民们还以为弃儿是祁玖的平夫,只不过后来祁玖对外称弃儿是她的弟弟,也就不甚在意了。
弟弟吗?弃儿微敛双眸,依旧稚嫩的脸庞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和小狼崽嬉闹的人不是他一般。
半晌,他缓步走进厨灶房,准备再烧一壶热水,给祁玖和陆花间泡些茶水。
“唔真是伤脑筋啊谁能想到,这竟是比战前看布署图,定战术还麻烦”
闻得一声长叹,便见身处侧屋的祁玖坐于桌前,桌面上凌散摆着几张图纸,不知涂涂画画了些什么。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执笔在图纸上勾画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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