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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眼睛，居然看不清。月时宁眨眨眼，他们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面前的人不知为何忽然就发起呆来，他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帅哥？”“……”帅哥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无奈，“简……”“嗯?”“我叫简……”“……冲上云霄的霄？”“不是，然尘外的。”他摘下一只手套，在手机里打下自己的名字塞给月时宁，又从珠宝箱中换出一只简约的白金choker替他戴上。细圈当中是一颗巨大的水滴形珍珠，和方才青粉伴色的那条项链不同，这颗水滴珠表皮泛着银蓝色的光芒，更为罕见。“手。”简对他摊开一只手掌。月时宁看到他取出一只配套的水滴形戒指，于是将右手搭了上去。戒圈不大，是女士的无名指戒，他只能当做尾戒戴。简轻轻捏住他指节推戒圈的时候，戴欢欢猛地捏爆了一只还没喝完的奶茶杯。月时宁一惊，看着少量奶茶顺着粗吸管喷到了戴欢欢下巴上。“我没事。”戴欢欢淡定地转身，从包包里抽出纸巾按住了下半张脸，“你拍你的，不要管我……”他莫名其妙走回了摄影灯下继续拍摄，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一定是想起什么小说情节了。戴欢欢闲暇时间很喜欢看那些，说是有一种逃离现实世界的快乐。月时宁跟摄影师相熟已久，两人默契十足，没多久棚拍部分便提前完成。趴在水池边搓头发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午的外拍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采访满打满算不到一小时，他还有时间看完考试要点。吹干头发，他才刚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掏出平板，就听到an趾高气昂的声音在摄影棚里回荡：“现在的新人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我进公司的时候，每天恨不能二十四小时不闲下来，哪还需要领导开口，自己就得有眼力见要做什么。”“时代不同了不一样也正常的。其实早十多年的职场并没有现在规范，这样挺好的，工作就是工作。”hailey打圆场，“负一层食堂新开了一个轻食档口，味道很不错，清淡不油腻，要不我下去帮您打包一份上来？”“啧，这种小事哪能让hailey您亲自跑。让简下去帮你买，反正他也要吃饭。我就不吃了，公司里还有个会我得回去，让他留在这，有什么尽管开口让他做，年轻人就是需要历练。”“啊好，那麻烦你了。”hailey客客气气跟简点点头，“你慢慢吃午餐不用着急，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个紫薯酸奶燕麦杯就好。我早上吃的晚，现在一点都不饿。”“好的，那我尽快回来。”简不生气也没刻意讨好，甚至看都没有看an一眼便转身走了。轻食店的确火爆，队排的里三层外三层，简等了许久，侥幸买到了最后一只紫薯燕麦杯以及一只厨师推荐的招牌三明治。下楼的时候还没感觉，回到电梯厅刚好是餐后用梯高峰，每扇门前都堆满了人。他站在队尾耐心等了十分钟，发觉周围的人不但不见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这毕竟是栋六十层高的写字楼，一趟上下，电梯几乎要逐层停靠，相当浪费时间。好在摄影棚就在十一层，简果断离开人群，一把拽开楼梯间的防火门，回归了清净。好容易爬到十层和十一层转角，头顶猛然传来巨大的摔门声吓了简一跳，紧接着是月时宁一句冷冰冰的质问：“放手。大楼需要刷门禁卡，你怎么进来的？”“混进来呗。怎么，混进来犯法么？要不是你公司的人拦着不让我见你，我用得着这样？”楼梯间空旷安静，讪笑的回声不怀好意。简一愣，停下脚步。这个角度人被墙挡住，只看到一只手捏着顶棒球帽搭在楼梯扶手的转弯处，黑卫衣袖口粘了一层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月时宁耐着性子问。方才他刚取出餐盒要吃饭，转头便看到邹一鬼鬼祟祟出现在摄影棚，怕引起骚动，他急忙拉着人躲到楼梯间来。一年没见面，邹一瘦了很多，摘下棒球帽是一脑袋青茬板寸，配上恶狠狠的目光，显得流里流气：“我从昨天就一直跟着戴欢欢。傻妞，昨晚还以为遇到色狼了，头都不敢回就跑进楼下便利……”“你跟踪她？”月时宁心里一股无名火起，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你脑子有病还是心理变态？晚上去跟踪一个女孩子？”“跟着罢了，我又没把她怎么样。”邹一竟还理直气壮，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进去一遭没被改造成功，反倒比过去更像个地痞流氓了，“怎么，大明星又要逼我去自首，把我再送进去一次？”“你……”月时宁深深叹一口气，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何况自己还有工作，没时间浪费，“所以你想干嘛？”“你说我想干嘛？明知故问啊，我现在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你假装不知道啊？我帮你出名，你送我进去，现在我出来了，想要回来替你卖命，你理都不理我，怎么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东西……”“所以是我忘恩负义让你去诈骗的对么？”月时宁被他气笑了。谁知这一笑仿佛戳到了对方的肺管子：“你他妈笑个屁！都他妈看不起老子！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能蹲进去被人欺负吗！”邹一气急败坏地扑上来攥住他的衣襟，咚的一声，用力将他推到了厚实的木质防火门上，月时宁的肩胛骨被磕的生疼，火气也随之高涨。谁知他刚要还手，邹一身后忽然出现一道人影，瞬间就将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掰开来。简钳住邹一一只胳膊，转头问月时宁：“没事吧？”“草！你谁啊！”邹一回过神，伸脚就往后踹，趁简闪身，用尽全力甩开了简的手。简人倒是还稳稳站着，可挂在手指间的塑料袋却应声摔在了身后楼梯上。燕麦杯的盖子蹦飞，淡紫色的酸奶缓缓流了一地。保密邹一打小就易怒，他仰着脸贴近简，一边飙脏话，一边伸手要掐他脖子，恨不能当场干一架：“关你屁事！信不信我……嘶……”可惜他手还没碰到简，啪的一声，猛地就被一巴掌拍开。月时宁微微蹙眉，脸色冷到极致，一声不吭将他跟简隔开，垂眸盯着邹一不语，直到对方开始闪避他的目光。“闹够了就走。我等一下给你转3000。”月时宁等他终于从无差别的攻击状态中冷静下来才开口。不想邹一还不领情：“3000你打发要饭的吗？你拍一小时电商也不只这个钱吧？”“你有手有脚，3000足够你买票回家，老老实实去找份工作。吃住在家也不花钱，好过你在这里无所事事。”月时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五分钟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你！你明知道我刚出来！根本找不到好工作！月时宁你有没有良心！”忘恩负义，没良心，白眼狼。诸如此类论调他听够了，邹一刚关进去的前三个月，他就算再忙再累也会每个月挤出一个小时，大老远去探视一次。可每每见面，邹一都是这几句车轱辘话，怨他怪他，连同他的经纪人和公司一起骂，包括那个被诈骗的无辜粉丝都不能幸免，总之他犯罪坐牢全世界都有错，唯独他没错。最后一次，月时宁带着连续工作了十六小时的疲惫，被骂到趴在探视窗口睡过去，被狱警叫醒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出现，给对方一些时间去接受现实。没想到一年多过去，这个人居然还无反省，简直是无药可救。“对，我就是没良心。”善意和耐心也不是无限的，他面不改色，“所以，要么现在你拿钱走人，要么我报警，让他们带你走。”“呵，行啊，那咱就把事情闹大，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看是大明星你吃亏还是我吃亏……哎你干嘛！”大明星在他眼皮子底下，面无表情拨通110，打开了免提。兴许真的是舍不得3000块，又或是他发觉月时宁已经软硬不吃，在电话接通的前一刻，邹一伸手按上了挂断扭。月时宁没说什么，转而打开了微信，将他从黑名单拖出来转过去3000块，确认收款后，又立刻重新拉黑他。在邹一愤愤不甘离开之后，月时宁下了几阶楼梯，从狼藉的午餐袋中捡起一块三明治。三明治有独立塑封包装并没有被摔坏，但是燕麦酸奶就回天乏术了，等一下还要拜托大楼的清洁人员帮忙打扫。“怎么不坐电梯……”他不擅闲聊，干巴巴地找了个话题，从口袋摸出纸巾擦干净标签沾到的紫色酸奶。“午休人太多了，懒得等。”简的语气很随意，似乎并不觉得多尴尬。“刚刚的事帮我保密行吗。”月时宁将三明治塞给他，“抱歉啊，酸奶是给hailey带的吧？等一下我拜托助理姐姐下去重新买一个。”“不用。”简检查了一下包装，确认没有问题，“那家轻食店挺火的，我买完的时候柜台就差不多卖空了，现在应该已经关了吧。”说着，他拉开防火门，示意月时宁先进去，“你忙你的，hailey那里我解释一下就好。这里你也不用管，我去找保洁。”“抱歉，麻烦你了。”月时宁再次郑重道歉，跟在他身后回到走廊里，想了想拐去洗了个手。“你跑去哪里了！”一进摄影棚的门，戴欢欢眉毛被燎一样冲上来，“找了你半天！”月时宁举手给她闻了一下香皂味：“洗手间。”他暂时不想告诉女孩邹一来过的事，免得她担惊受怕。“刚刚hailey找你来着，好像是想趁现在人少，先抽空把采访做了。”戴欢欢晃晃手里的保温铝箔袋，“你要不要赶快吃完？”“……还是先访吧，访完再慢慢吃。”他不喜欢让别人等，主动去监视器前找到了正与摄影师讨论选片的hailey。“吃完了？”hailey见他来了，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鱼排三明治，“我们开始？”月时宁一愣，她手里是简的那个三明治，标签还染上了一点紫色。也许是不想透露楼梯间的意外，又懒得再编借口，那人干脆把自己的午餐让了出去。他下意识转过头，这个时间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去午休了，摄影棚里空荡荡，所以他一眼就找到了靠坐在墙边刷手机的简，另一只手还紧握着那只珠宝箱的提把。简的年纪看起来是刚出社会不久，本本分分的打工人赚钱不易，十几二十块也是钱，刚刚明明该把午餐钱赔给他，自己却只顾着尴尬了……“来吧？趁现在安静。”hailey起身时从平板边摘了只触控笔下来，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打开了文档。“怎么样，才第三次去时装周就变成秀霸了，那么多设计师和秀导都对你另眼相看，还挤进了dc的50榜单，统共也没几个亚洲人。”“还好吧，其实圈子里每年都有人被发现，只不过都是女模。而且人家16，7岁就上榜的数都数不过来，到我这个年纪都要升到in了。”月时宁笑笑，将目光收回，跟她面对面做取材，主题配合品牌方新系列“holiday”。“上个假期怎么过的？”第一个问题很公式，对方明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假期。“就是寒假……去时装周走秀了，回来之后拍了很多杂志和广告。”月时宁的回答也很公式。hailey噗嗤笑了一声：“间隙呢？或者结束之后有没有在欧洲那边多待几天，逛一逛？这是你第三次去四大时装周了吧？对那几个城市有没有更熟悉一些？”月时宁想了想：“对面试流程和公共交通熟悉了一点点吧，还有各种口音的英语，至于秀场，其实各个国家的场地走起来感觉都差不多。公司安排的拍摄行程很满，而且外面气温低，正闹流感，其实不太方便，走完秀拍完该拍的东西就赶快回来了。”说完见hailey思索着迟迟没落笔，他又不慌不忙补充道：“下次是夏天过去，应该会好一些吧。回程前想空出一点时间，去米兰大教堂里面看一看，之前在外面街拍的时候就觉得很壮观很华丽，可惜拍完天都黑了，没能进去。”“除了大教堂呢？”“嗯……对那边的饮食也有点兴趣，据说是最科学健康的饮食结构，很适合保持身材。也有那边的模特朋友说要请我去地道的街边餐馆，尝尝正宗的海鲜烩饭和意式火腿，还有芝士，意面什么的。”“不想去海边看看吗？我记得你是在海边长大的吧？”月时宁立刻会意：“当然也想，去看看地中海和我们这边的海有什么不一样。”“你觉得海给你的感觉是什么？”“我觉得是包容和丰富吧。”他想了想，拼命把答案往对方想要的地方靠。“怎么说？”“包容是沿海地区会通常比较开放一些，因为有口岸。而且港口城市的气候也相对温和一些，虽然偶尔会有台风。丰富的话……我觉得海洋相对于我们是另一个世界。”月时宁松了一口气，“生物跟陆地上一样很多样，但是更神秘，在我想象中也很美丽。”“比如呢？”“比如漂亮的鱼类，珊瑚，贝壳类。不是有种说法，连美神维纳斯都是从贝壳里诞生的。像珍珠一样。”话题终于落到了主题上，两人会心一笑。整个采访大概半小时左右，hailey心满意足收起平板的时候月时宁终于饿了，采访中他时不时瞄一眼简的方向，那个人一动不动坐着，没有离开半步。“你把三明治给编辑了，不再去买点什么吗？”编辑离开去整理采访稿，月时宁走到简面前。那人手指轻轻叩了叩珠宝箱：“不能总让编辑帮忙看着。我不饿，等一下出外景顺路买点就行。”“那我把午饭钱转给你吧。”月时宁掏出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简摇头：“不用。”月时宁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不是跟他客气，是铁了心不要这钱，所以他干脆也不再婆婆妈妈，转身跑到戴欢欢身边取出铝箔保温袋里的餐盒，回到简面前：“喜欢吃牛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