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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第2页）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果然是这样。他抿了抿唇，抬头看着程珏：“我不会跟你们一起离开的，你们赶紧走吧，这个村子的秘密一旦被外人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金檀不解：“这个村子吃人诶！你在这里很危险的，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少年眸色暗了暗：“我是村子里的人，从小吃人肉长大的，我和他们一样……”

金檀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唐念念看着少年单薄残缺的身体，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他。程珏看着少年断掉的胳膊，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是村里人干的吗？”

少年微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断掉的胳膊，沉默了一会儿：“不是。是我哥哥砍的，为了保护我。”

程珏想起老板娘说过的话：“是因为卖花的事情被发现了吗？”

少年点了点头：“两年前我跟哥哥下山卖花被老板娘跟踪，神树开的花让她昏睡在村口，祭司发现了她，把她扔下了山，也因此发现了村里有人偷偷卖花着件事。大家很快就查到了我们两个，那日所有的村民都围堵在我家，手里拿着镰刀和锄头，叫嚷着要杀了我们。眼见逃不掉了，我哥哥就举起一旁的菜刀砍掉了我的手，自己冲出去说花都是他卖的，因为我处处阻挠他所以砍掉了我的一只手。”

少年微微哽咽：“后来哥哥被村子里的人带走，我拼命追上去就看见他们一人一刀把他砍死了。哥哥倒在血泊里，眼睛死死瞪着我……”

程珏：“所以你留在这儿是想为你哥哥报仇？”

少年擦了擦眼泪，直视着程珏的眼睛：“是。这样的村子就不该存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他们蚕食同类，罪无可恕。”

金檀：“你一个人怎么报仇？要是被他们发现了……”

“那又怎样？”少年双目通红，“只要能报仇，就算是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又怎么样？”

程珏看了一眼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老人：“这件事背后还有隐情吗？”

少年瞥了一眼不成人样的老人，眼里闪过一抹鄙夷：“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我奶奶说过，我们是陶氏一族的后人，因为所住的地方被妖魔侵占所以不得不搬到其他地方。五十年前，我们的族人发现了这样一块宝地，这里土地肥沃最适合庄稼生长。可是这里却长满了神树，神树开的花会让人昏睡，每到这个季节我们的族人都会陷入沉睡导致耕种荒废。可惜当时的族人并不知道是花的作用导致了他们的昏睡，只当所有人都生了病，一时间陷入恐慌。当时的祭司，也就是现在祭司的父亲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便外出求医，偶然遇到一个游医，那个游医告诉他一切都是这花在作怪。并且给了他一些草药，吃过便不会在被花香所扰。前祭司兴奋地带着草药赶回村子，迎接他的却是死亡。”

少年看向缩成一团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老者身子抖了一下，将整颗头都埋在了身下。少年胸口剧烈起伏，愤恨地瞪着他：“你居然还想找人救你？你才是整个村子里最该死的那个人！”

金檀皱眉：“发生了什么？”

少年平复好情绪，再次开口：“我们叫他老陶，五十年前他与前祭司是竞争者的关系。前祭司外出寻药的时候村里刚好下了雨，雨水掩盖了花香，村里的人逐渐苏醒。老陶借着这个机会跟村民们说前祭司是导致一切疾病的罪魁祸首，他一走村民的病就好了。这群愚昧无知的人居然信了他的鬼话！这一切都是他为了当上祭司编出来的谎话罢了！等到前祭司从外面回来，所有的村民蜂拥而上把他围了起来，他们杀了这个一心为他们着想的人，并且吃掉了他的肉，说什么，神赐的长生药方？真是可笑！”

少年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的祭司那个时候才十六岁，亲眼目睹了这些人的贪婪和愚昧，便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些人。他继承了前祭司的位置，将老陶用铁链锁在了那间茅屋，每日折磨他。至于村里那些帮凶，他就编了一个神选者的谎言。每月从村民中选出一人，吃了他所有人都可以延年益寿。这样的谎言被当成神谕信奉了五十年！”

程珏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少年抬起头：“我爷爷是当年唯一一个支持祭司的人，现在的祭司也是有了我爷爷的支持才能那么快继承祭司的位置。村里死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奶奶便想要劝阻他，谁知道祭司早已疯魔，接下来死的就是我奶奶！我爷爷开始后悔，可他说的话根本没有人信，那些村民一如当年那般愚昧，又一次杀死了为他们考虑的人！祭司越来越残忍，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我的父母害怕了，他们想带着我逃出去，可是他们失败了。他们被村民抓住，活活埋进了土里！我和哥哥虽然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劫，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逃离这里的想法。我们偷偷的拿花出去卖，一点一点的攒钱，想要离开这里。可是……我们卖花的事情暴露了，哥哥死了……”

金檀有些为难：“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这样这个祭司是为了报仇所以杀了这么多人，这些村民也并不无辜，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啊？”

程珏握紧拳头，半响抬头看着少年：“你恨那个祭司吗？”

“恨！”少年双目猩红，“怎么可能不恨？”

唐念念看着少年癫狂的模样，心头大震。她试探着开口：“你想怎么做？”

“我要这个村子消失！”少年看着地上的老陶，“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程珏面色平静：“然后呢？你想怎么处理掉村子里的人？”

少年：“在村口的井里下毒，村里人每天都要喝井里的水，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包括那些孩子？”程珏出声。

少年愣住：“什么？”

程珏看着他：“你要成为下一个祭司吗？一个和他一样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人，你愿意吗？”

少年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会想成为祭司那样的人呢？他憎恨祭司，绝不会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他只是想报仇而已，只是报仇……而已……

少年睁着眼里，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他嗫嚅着嘴唇：“我……我该怎么办？”

唐念念看着他：“离开吧，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的事情我们会上报仙门，会有人处理这些人，有罪的一个也不会放过。”

“是啊。”金檀上前，“你哥哥应该也想让你逃离这个村子，老板娘是个好人，离开吧。换个地方好好生活，连同你哥哥那份一起。”

少年看向程珏，后者笑了笑：“走吧。你知道怎么离开，别让仇恨把你变成自己厌恶的人。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