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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5页）

我微笑着看着她。

“姑娘可真是个好性儿的，不像别的姑娘如此泼辣恶毒！”

小丫头此话一出，我顿时睡意全无：“这话怎么说的？”这个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却总是语出惊人。

另外一个泡茶的高挑的小丫头接过了话茬“姑娘有所不知，前几天，杏子偷了秀鹂主子的金耳环，秀鹂姑娘撒了好一阵子泼，日日在廊上叫骂，最后叫人把杏子送去丽娘那里处置，丽娘打了杏子，秀鹂却不解气，竟偷偷找人把她活活打死了，我们小丫头子儿们都怕她。”

“是呀是呀，杏儿偷盗是她不对。不过红袖阁里谁不知道，她只有一个哥哥，人痴痴傻傻的，在街上打伤了人，被打的人闹到了她家里，她还是到她哥哥下了大狱才知道这事，情急之下迫不得已才偷盗，拿了钱赔给伤者。若是往常，打几板子送到官府赔钱也就了事，可是秀鹂竟偷偷的叫那些无赖把杏儿活生生的打死了！我们这些丫头子，家里都是无钱无势的穷苦人，若是我们有父母兄弟的还好些，杏儿这样的，死了就死了，连个为她伸冤叫苦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可怜呀！”

“只是偷了东西，便被打死了？！”我喃喃，不禁有些出神。

“姑娘不知，这个秀鹂为人刁钻蛮横，而今又是红极一时的红人，得罪了她，我们怎么有活路？”

“既然如此，我也是毫无手段的一个人，深怕受人欺负，我们同是苦命人，你们到了我这里来，我们就该互相扶持，做个伴了。”

这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几个人又抬头看看我，默不作声。

她们噤若寒蝉，背对着她们的新主子却看不见来人。此时背后屋外的长廊自东边悠悠走过两个纤细的影子，更不知道这门外的两人转过屋角，会在隐蔽处偷听墙角。

泡在极深的大木桶里，小丫头们轮流给我添热水进来，我的屋里暖气烘面，我眯着眼，热水泡软了我全身的筋骨。

“好香，好香，这水里放的什么花，甜丝丝的香。”

“姑娘，几片花瓣怎有如此效用。这水里加了神仙膏，是胭脂里加了玫瑰花蜜，所以闻起来香腻腻的。”

是那个胆大的小丫头。

我眯着眼，听她细声细气地说。

“既然是胭脂，把什么玫瑰花的加进去不就好了，何必再加蜜呢？”

“姑娘不明白，这胭脂是上等的胭脂，这玫瑰花蜜，更是少之又少，我听老中药师父说，玫瑰花蜜可使肌肤白皙，丽娘说，这就合你用的。”

“那，这东西这么珍贵，丽娘怎么舍得给我。其他的姑娘呢？”

“丽娘说了，主子一个也比他们十倍的好，她说，主子只要露了脸就是能赚钱的，只要是好的，给你使不心疼。”这小丫头一瓢一瓢给我舀着水，水汽让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其他的丫头在给我梳洗头发，揉头，收拾衣裳。

“其他的几位姑娘我不知道，秀鹂主子是有这神仙膏的。”

“她是头牌吗？”

“正是，秀鹂主子今年刚二十岁，是一等一的头牌，她也是红袖阁里，最会揽客的。红袖阁里，几百个女人，数她的缠头钱最多。”

“那她会唱歌跳舞，又会琴棋书画？”

“秀鹂主子身量苗条，她惯会舞那前朝的，叫什么，前朝的霓，霓裳舞！她最会跳此舞。好看的紧呢。”小丫头摇着头，告诉我。

“能作霓裳舞，如若不够貌美，舞怎么才美？”

“主子说的是，秀鹂姑娘的确极美，什么高官富商见了她，都无不称赞的。”

“哦对了，刚才丽娘说的，追月坊里的人命官司，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有所不知，汴州城里放眼望去，除了追月坊，首屈一指的便是我们红袖阁，这高官贵胄，每每寻欢作乐，就是到两个去处。眼下，多名要官宿在追月坊当晚即遭人杀害，钱财却分文不少，朝廷派人侦察此案，真凶却至今逍遥法外。此事事关重大，又牵涉极多，朝廷震怒，追月坊与红袖阁向来冤家路窄，丽娘是怕，追月坊的人在这关头栽赃嫁祸，这些日子，我们姐妹都不大敢出门了，也不知道，哪个大官还会去追月坊。”

夜已深了，其他的小丫头似乎都散了，只有我跟前的这个孩子还在安静添水，她不叽叽喳喳，屋子里顿时就冷清了。她说话不卑不亢，不扭捏亦不张扬，在她们这些女孩子里是很难得，我也喜欢她这样的直爽性子。

这样默默想着，窗外头男人的叫好喝彩声突然爆发，快活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