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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老照片（第1页）

王飞扬凝视着这张十三年前的老照片。

十三年了，照片虽然有些发黄，却还那么新，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保持这么好的，不仅没有破损而且还不破旧，十三年来，他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他不记得他用什么特别的方法保存过照片，也许是因为他的用心，即便没有物质上的保护措施，他的心护着它，给它蒙上了一层保护膜，让它经历十三年的风雨后仍然新如昨天？就像他心中的感觉一样，十三年的今天，看到十三年前照片上的人，就如昨夜才见过本人一样，十三年让他感觉才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啊！有时，他就分不清楚，是自己的感觉骗了他还是真实如此，照片真的很新吗？人真的没变吗？他不想追究，他宁愿相信感觉。

十三年的日日夜夜，他不知凝视着多少次，每次凝视他都有全新的感觉，一点也不厌倦。他之所以不用“看”这个词，因为他觉得每次不是在看，而是比看的程度更深，眼睛盯着一动不动地看，当然只能用“凝视”形容了。有些词他还是能区分出不同心理的。照片上女人的微笑那么亲切，温柔，和善，美丽，每看一次，他的心就会充满喜悦和快乐。十几年来，如意不如意时他都拿出这张照片，每次都有这些感觉，她的微笑给他力量，给他快乐，让他宁静。如意的时候看着她，他会在心里告诉她他的快乐，她的微笑仿佛在说，她知道了，她在和他一起分享喜悦。不如意的时候，他看她，她的微笑给他温暖，仿佛在说她相信他，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他的生活会很精彩，她在期待他的每次成功，她永远相信他永远支持他。她的亲切温柔和善的微笑成为了他生活中的指路灯，照耀着他只走正道。他像依恋母亲一样依恋着她，他像崇拜偶像一样崇拜着她，对，她就是他的偶像，他没有第二个偶像。他应该还像爱着恋人一样爱着她吧！因为从来没有第二个女人让他思念这么久，在他心里存在这么久，而且好像会永存下去。这种复杂的感情从他十五岁开始到现在的二十八岁一直存在，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把她当作了什么，但他的心中却一直抹不去她的影子。从十五岁时的模糊，到二十岁以后的慢慢清晰，他逐渐明白，一直珍藏在或者说压抑在心中的那个秘密，他一直爱着她，单恋着她，最近他越来越感觉到这个事实的存在。

那时太小，看不明白，只感觉她的长辈似的微笑让他亲切和温暖，这种亲切感让他当时选择胳膊搂着她的姿式照像，可作为成人的他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她的微笑让他感觉亲切迷惑他吸引他，让他大胆地作出那个举动，而且还有少年时对异性的懵懂的爱在里边吧！他那时就爱她，可他并不知道那就是爱。现在以他的阅历再看这张照片，他发现她的微笑竟然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和魅力，只是他一直没有发现而已，她不是蒙娜丽莎的那种神秘得让人只当作神的微笑，她是世俗的笑，她的笑里面有让男人心动冲动的感觉，他怎么一直没发现呢？也就是说，她的微笑不像他十几岁认为的只有长辈人的笑，而是一个成熟女人散发出来的魅惑人的笑，就是说是一种还带着性感的笑，微笑的嘴巴有舒淇的味道，微笑的眼神有梦露的味道，都是一种勾引人摄魄人的味道，他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难道他现在才长大为一个男人？教过他的老师有许多，教过他几年的老师也有不少，为什么他独独记住了只教了他一年的她？照过的照片有许多，和女人合影的照片也不是没有，为什么只对这一张照片这一张合影情有独钟？

十三年前，王飞扬还是一个初中生，是个初中毕业班的学生。虽然早恋是中学生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但不知为什么，他当时并没有看上任何一个女同学，也许当时他就喜欢她，只是自己不承认而已？十五岁的年龄对什么都还是半懂不懂的，包括对感情，对异性有好感，却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感情，有些男女生的初恋也没什么深度，纯情却不深情。幸亏碰到了她，不然的话他也会有一段纯情却不深情的感情。也有女生写纸条给他，看着幼稚的表白，他没一点感觉。看看班里的女生，都像青杏一样，哪有她的一半漂亮呢？他只知道她的漂亮和那些女生们不同，可他就是不知道那是一种特殊的气质带给他的感觉。以后，他也碰到了不少漂亮女孩儿，漂亮女人，但都让他感觉没有她的那种漂亮。由内而外的漂亮，举手投足给人的优雅和美感，纯美，青春，时尚，成熟，性感，智慧，内秀，高贵融为一体的美，有多少女人会有呢？只有她有啊！他仰慕着她，庆幸自己碰到了这样的老师。

她在他的学校很有名气，尽管之前没带过他，他也认识她，只是见面喊声“老师好”而已，没有更多的接触。她连续代毕业班语文，她的课上得好，大家都愿意上，所以学哥学姐们早就告诉了他们她的教学能力。她的长发飘飘，黑而亮的瀑布一样披上肩上的头发成为学校的一景，虽没有染发，虽没有刻意做什么发式，在自然与不羁中他们欣赏到了飘逸与潇洒，那是专属于女人的一种潇洒，所以他们这些学生不认识别的不教他们的老师，却都认识她。她不像别的女人一样刻意隐瞒自己的年龄，她倒是个直率的人，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告诉他们她三十一岁，他记得她这样告诉他们的时候，全班包括他都“呀！”了一声，因为实在看不出来她已三十出头，他们都认为她才二十出头呢。看看他和她毕业时的这张照片，谁能说她是他的长辈一样的女人呢？谁看到也会认为她只是他的姐姐，而且还不会认为是大姐。

她上第一节课，他就想吸引她的注意，回答问题积极，作业第一个交，如他所愿，他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交给他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差事”——当她的语文课代表。从上小学到初中的前两年，他都没当过课代表，不是他没这个能力，而是没这个兴趣，别人都说他是个有个性的人，有个性的人当然包括不做自己没兴趣的事了。这次是他主动争取过来的，他愿做的事，就一定想办法去做，这也是有个性的表现。他不是成功了吗？当她的课代表，只为多看她几次笑容，多听她几次柔美的话，也是值得的。王飞扬一直这样认为。

一年来的课代表生涯，一年的接触，让王飞扬了解她更多，越了解，他就越钦佩她，继而发展到仰慕她。他发现，她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学生，她在本市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呢？也许她太谦虚吧！直率而谦虚的一个女人，直率得真诚，谦虚得厚道。这是他后来总结出来的体验，当时他还是个孩子，不懂这么多的。他的负责，换来了老师毕业留言上对他的感谢，也许正因为老师的这句话，才鼓起他的勇气邀请老师合影。想想真后怕，他真怕老师拒绝呀！老师真的拒绝他就无地自容了呀！因为不是全班合影，也不是和几个同学一起和老师合影，而是只有他和老师二人的合影呀！没想到老师爽快地答应了，她本来就是个直爽的人嘛！合影时老师没什么准备，也就是说老师尽管答应和他合影，但她也没料到他会有这一行为，大概她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当然，有多少小男生有这种勇气呢？照相的时候，不知怎的，他就想挨她更近些，在同学接动快门的瞬间，他选择了把手搭到了老师肩膀上，他没感觉到老师有什么异样，老师像平常一样微笑着。也许她只把他当作一个小男孩而已，当作一个小学生而已，当作一个小辈而已，所以照片上的笑容仍是那么阳光和灿烂，是发自内心的，毫无芥蒂的，温柔的，美丽的，亲切的笑。而他，却是第一次和女性这么亲密接触，他爱他的妈妈，却也没有如此亲密接触过。他不知为什么，就这么一刹那，他就选择了这种姿式，老师不但没生气，并且配合他照了一张这样的合影，让他喜不自胜。十三年来，他一直珍藏着它，珍藏着这份秘密，珍藏着那些思念与依恋，珍藏着心中那份单恋的感情。